在人世间碰碰撞撞的,就像开碰碰车一样,转那么几圈,很多事情还没闹明白,就年近五十了。
年青时因无一技之长,便开始自学文学,以父亲挂主帅的家人、亲戚,对我有从事文学的想法,到我有了自学文学的实际行动,反对的声浪是一步紧跟着一步,逐渐的,走向了“高潮”。
主要是因我自身享受教育的年份极其有限,在学校成绩排名还得了个倒数第一,确实太没面了,待不下去,只得从与那学校铁门一样冰冷的校园,像个劳改释放犯一样,走了出来。走进了社会,一瞧,刷双皮鞋都有人抢,这个世道怎么这么残忍,闹不明白。
没办法呀,要吃,要穿,今后还有娶妻生子,我只能在这残忍的世道中挤出一条道来。而父亲自从我得了个倒数第一的排名之后,认为我不会有出息,父亲过世二十多年了,父亲那时怎么会这么想,人混到什么样子,才是有出息呢?至今我都没闹明白。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乡下,诗歌没人写,在乡下人看来,写诗是高不可攀的,就为了这个“高不可攀”,我便开始了自学文学,便在家人、亲戚的反对声浪中开始了写诗。自以为城市与乡下差不多,没想到几年之后,花了点钱,挤进北京一看,写诗的比读诗的还多,并且再也不能混到一顿饭。而这些在乡下人看来高不可攀的名家,不要看着他们穿着挺好,其实比乡下人还俗,因为他们始终只为一个钱字写啊讲啊,一遇钱字,远没有乡下人大方,最可怕的是什么呢?他们认为这样子做,是维护个人的权益,是精明,而乡下人的这种大方叫愚蠢。我至今都闹不明白那高不可攀的文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既然难以为伍,那就撤吧,不能,因为来北京是花钱来的,这点钱可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很不容易,总要闹出点那种“衣锦还乡”的味道才行。加上,如果放弃这几首诗、几个文章,我在家人、亲戚面前会更狼狈,我只得靠在这几个破诗烂文的身上,死撑着面子,继续“破、烂”下去。
那时,我无数次的疾呼,人的脸面到底谁创造的呀,致使如今我进退两难。
我的父亲虽然过世二十多年了,好像没死一样,始终伴在我左右。绝对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他,主要是这个世道,有太多我闹不明白的事,总想在他身上找到答案。我这几十年,开着个碰碰车,左一下,右一下的,表面,风衣还是那身风衣,里面就搞不清楚了,因为那些闹不明白的事一挤,总想着理清楚头绪,造成钱比人还忙,就没空想去查一查。因此,慢慢的,他老人家就成了我的一个反面教材。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闹明白,我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能这样呢?
我父亲是个教书的,个子不高,有着极其严重的个人主义,一辈子都躲在一身老农的衣服里头,脾气爆操,嘴狠,动手打儿子的速度惊人,一叮点儿信号都没有,没等儿子明白过来,儿子的脸上、头上就已麻了,肿了。不过,只要是几个人几件事堆一块儿,如果是要用手去接的事,我小时候能看到他的手会明显的发起抖来。这么强势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这事,我也闹不明白。
不要说在我父亲身上,有太多我没闹明白的事。在人世间,例如,手里牵着一条狗,说狗是“儿子”的人,国家能够授予“艺术大师”的名号,你闹得明白吗?我是闹不明白;例如,平时喜欢咬文爵字的官员,面对着有点情怀的人,会气势汹汹,开口闭口就骂“穷酸文人”,你闹得明白吗?我是闹不明白;例如,住别墅开豪车的被称为社会精英,环卫工人、农民工每天起早贪黑的,成了社会同情救济的对象,你闹得明白吗?我是闹不明白……
这世道,这人间,闹不明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