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77岁那年身体状态越来越差。
有一天,我和母亲去散步。只走了一小会,母亲就在公路旁坐了下来。
一条宽阔寂静的大路,在夕阳的余晖里也是一幅美景。
路旁的秋色稻田,风一吹,还有阵阵清香。
我问母亲:“不走了?”
“我走不动了,就在这坐一坐吧。”母亲回答道。
我挨着母亲也坐了下来,我和母亲就那样坐着,谁也不说话。
我觉得,不说话也很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在我身边打了一个寒颤。这时,我也感到黄昏带来的凉意。它,惊扰了我们母女俩。
我看向母亲的脸,准备唤她起身回家,发现母亲的脸上满是泪水。
我心里一惊,表面无痕。
“妈妈,怎么还流泪了?”
“最近总是伤感,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一个人经常莫名的哭泣,如果不是为别人悲伤,一定是在为自己送别。母亲在后来的日子里对我这样说道,也许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在一起了。
谁说母亲病了就不清醒了?
我强忍着要溢出来的眼泪。扶起母亲站立的那一刻,我多想抱着她,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嚎哭。上天,把依恋和离别一起摆在我们面前。
那一天,母亲尿了裤子,在起身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
“妈妈,你冷不冷?”
“冷。”
“那我们回家吧。到家我先给你洗个澡,然后,你就等着我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好。”
母亲的回答很简短,给我的感觉恰似欲言又止的千言万语。
如果有一天在路上,你看见一对母女,母亲尿湿裤子,女儿还领着她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请你不必招呼,我们行为不雅,我给你无声的点头致谦。尴尬更不必提醒,病者的一点点尊严,母女的一丝丝体面,希望你有看破不说破的善行。这是一个女儿想护全母亲的哀求。
一夜,一觉。醒来,阳光己经透进窗帘,照在睡在我身边的母亲的脸上,母亲还没有醒。
母亲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不要吵醒她。
我先醒来,多好。
往后,三月不到,母亲昏迷多日,死于生日前夜。
又过六年。母亲坐过的路牙,母亲无声的泪痕,母亲睡着的脸庞——不止这些,何止这些,常常历目。
也,常常泪目。那时,在母亲需要的时候,我只能隔三差五的请假回家陪陪她。
你可曾有这样的经历陪伴过母亲?哪怕是你坐在母亲身旁,她在悄悄的流泪。
又或悲伤的时候,你又会不会有人陪?人与人之间最后的结局到底是团圆还是死别?
我多想忆起母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