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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
前面的章节：《南枝》合集
前情回顾：
“你很像我家中的一个人。”代敬安道。
第63章
南枝抬头：“谁？”
代敬安道：“家中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她有一对远山眉。”
南枝心里一颤，终还是问出口：“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凤莲。周凤莲。”代敬安在避着灯光的幽暗处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南枝的心绪如江水一般，哗啦啦起伏着，拍打着，最后归于平静：“周凤莲是我娘。”
代敬安一手握着扇子，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拍了拍：“她的丈夫好似死了很多年了。”
原来娘改嫁的那个游商，也死了。纵如此，娘也没想着，回桐花看看，看看亲生的女儿越南枝。
或许，娘已经忘了，有她这么个女儿。
“我已八年没有见到她了。”南枝道。
代敬安微微颔首：“你可以去见见她，尝一尝她做的荷叶粉蒸肉。”
南枝干脆道：“不必，她不要我，我自也不用见她。”
爹是为了偷红薯给娘吃，才被财主的家丁追捕，不得已，离开家，上山做了杆子。娘却不愿等爹，跟着游商跑了，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南枝一眼，南枝心里怎么会不恨呢？
哪怕娘对她有一丝的不舍和顾惜，她也不会被卖进窑子里，短短几年，在风尘里历经沧桑。
窑姐儿都是早开的花。
代敬安难得笑了笑。
他笑起来，都带着霜降的味道。
霜降百草枯。
有肃杀之气。
他道：“你机敏，眼快，又有寻常女子没有的果断刚决，对亲娘都可做到狠心不见，是特工的好苗子。来密查组做特工吧，何必在豫省谋职？跟着樊栖鸿，离末路不远。”
南枝急道：“为什么？樊司令他到底有何过错？”
代敬安道：“樊栖鸿意图反上，屡有不忠，不肯改旗收编，仍用中山先生建国豫军的旗帜，不接受中央的统一番号。下一步，难道容他反校长么？”
南枝上前一步：“樊司令是立过大功的。”
代敬安转着手中的扇子：“放眼十万国民革命军，谁没有立过功？如今还有小半个江山没打下来。不能出悖逆之人。那些北洋降将，不过肘腋之疾，樊栖鸿乃心腹大患。”
“他不会。他绝不会。”南枝道。
代敬安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南枝道：“樊司令跟我说过，不能觉得效忠的政府不好，便要背弃它，而是致力于做好自己的事，努力让它好。他还说，他记得中山先生的教诲，那是他的信仰。人须有信仰，且忠于信仰。随意更换门庭，来日青笔史书，让人嘲笑。他已改志一次，不会有二。”
“改志有一，必会有二。他效忠的是他的信仰，不是现在的政府。这正是校长对他的不满之处。他樊栖鸿自恃是中山先生身边的老人儿，就可以不把校长放在眼里么？”代敬安淡淡道。
南枝道：“他没有。代组长，我想见见樊司令。我劝劝他。”
代敬安看着她：“如果你是密查组的特工，我可以许你见他。”
南枝咬牙：“我答应了樊司令到官署谋职，不能言而无信。樊司令在北伐中，功勋卓著，但愿上面不会一朝下死手。既然您不愿让我见他，那我便回去继续等。告辞了。”
说罢，南枝转身，跨过门槛，往外走。她想去找报社，利用舆论、舆情，让上面顾虑一二。
几个黑衣特务拦住她。
“姑娘，特务站，不好进，也不好出。代老板没发话让你走，你走不得。”一名特务道。
南枝道：“我现在还不是官署的人，不过一介平民百姓，你们关我做甚？”
代敬安刚想说什么，一名特务来禀：“报告代老板，南京的电话找您。”
代敬安大踏步赶过去。
南枝被扣在这间屋子里。那几个特务守着她。
约莫过了两个钟头，代敬安返回此处。他从檐下浅黄色的灯光里走进来，神色幽识不清，他走路很快，黄色的中山装好似带进来一股豫北地带的深邃晚风。他手上，还拿着南枝送的那把扇子。
进得屋内，他复又坐在那把黑漆漆的椅子上，向南枝道：“那会儿，戏唱了一半，被打断了，便由你，接着唱吧。”
他知道了她会唱戏。
密查组果然了得，短短两个钟头，他或许把她过往的人生都查尽了。
南枝不吭声。
他道：“不唱《盘丝洞》，唱《孽海记》，唱罢，我放你走。”
南枝左右思量，唱：“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有谁人，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那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那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那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那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从今去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唱罢，她说：“我可以走了。”
代敬安起身挟住她，她挣脱不得。
他身上的佛香味真重。
不明就里的人闻了这佛香，怎会想到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特务头子？
南枝道：“堂堂代老板，也会说话不算数？”
他道：“特工的第一课，就是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南枝问。
“是，包括我。”代敬安道。
他看着那把扇子，道：“顾横波是古往今来，少见的受封一品诰命夫人的风尘女子。”
南枝忙道：“顾横波不受两朝恩赏。”
代敬安又笑笑：“你想让樊栖鸿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你去执行一个任务，我便放了他。”
“我已不信你了！你刚刚教的！”南枝愤然道。
“现在是第二课，鉴貌辨色，真假自辨，借势发力，乃成功可期。做不做？”他道。
“做！”南枝道。
• 未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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