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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
前面的章节：《南枝》合集
前情回顾：
蒋行舟悲痛道：“南枝，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第53章
到了洋医院，南枝被推进手术室，洋大夫给南枝缝合、包扎。
等在手术室外的蒋行舟，吩咐卫戍：“去十里街，把心南阁的甄鸳鸯带来，快去！”
鸳鸯听闻南枝割腕了，要见她，心知南枝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给她。南枝断然不是轻易寻短见的女子。从前，南枝常常告诉鸳鸯，人最要紧的是逢难不作绝想。
鸳鸯顾不上换双鞋子，就疾疾随卫戍出门，软缎的绣花鞋子踏在雪地里，踏湿半截。
到了洋医院，南枝被推出手术室。蒋行舟一把拽过鸳鸯，向南枝道：“南枝，鸳鸯来了！”
南枝如此决绝地轻生。蒋行舟今夜感受到了幼年时熟悉的恐惧。他怕，怕南枝真的死了，一尸两命。
南枝苍白地笑笑：“多谢你了，我想跟鸳鸯姐姐……说说话儿。”
鸳鸯握着南枝的手：“南枝，我在。”
南枝被推进病房中，鸳鸯坐在病床边。蒋行舟却是没有离去，静静站在一旁。
南枝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毫无要支走蒋行舟的意思，只专心同鸳鸯说话儿。
“鸳鸯姐姐，我最近总觉得，人世无常。就像以前我们唱的戏，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待等那秋风起日渐凋零。我给你缝了件肚兜，绣了鸳鸯戏水。今儿给你，留个念想，不枉咱们姐妹一场。”南枝用没有伤到的那只左手，从胸口抽出肚兜，递给鸳鸯。
鸳鸯接过肚兜，伏床而泣：“好南枝，你千万莫要如此说，正月还没过到一半。老人们都说，正月里说丧气话，不吉利。”
今夜，是正月十四。这时节的雪，是瑞雪。好兆头呢。
南枝看了看蒋行舟，道：“鸳鸯姐姐，把肚兜交给蒋道尹查查，咱不叫他起疑。”
她如此说，蒋行舟倒有些窘了，不好真的扯过肚兜来查验。
鸳鸯当着蒋行舟的面儿，把肚兜抖了抖：“道尹大人看看，肚兜里头什么都没有夹藏。”
蒋行舟看罢，摆摆手，道：“快收起来吧，这是南枝的一番心意，我岂能疑到这般田地？”
鸳鸯这才收起肚兜。
南枝疲倦道：“鸳鸯姐姐，我累了，我想睡会儿，心南阁晚上最忙，你快经管生意去……”
“好，”鸳鸯点头，“南枝，你好好休养，再不能做傻事了。”
卫戍引着鸳鸯出去。鸳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南枝唤蒋行舟：“梦奴。”
“嗯。”蒋行舟应了一声。
“这十来天，我过得很不好。南霜做了二太太，管着家，西院儿连炭火都没了。我冷。特别冷。我只能抱着发财。”南枝道。
蒋行舟把脸埋在南枝手心。
渐渐地，南枝的手心湿了。
“南枝，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对你。你为何不对我服软！你为何到现在这一步，才肯告诉我这些！”蒋行舟低声道。
他要的服软是什么呢？
无非是驯服她。
“你叫发财来陪我，好么？我离不得发财。”南枝道。
“好。”蒋行舟点头。
发财被带到洋医院，一双大大的眼哭肿了，像乡间的李子。
鸳鸯回到心南阁，在灯下，细细查看南枝给她的肚兜，果然看到了内侧的一行小小的字，是南枝交代她去找樊司令，并告诉她，樊司令就是那个未留名的叔。
鸳鸯很快便懂了。南枝跟她提过这件事，她记得。
鸳鸯又喜又愁。
喜的是，南枝救下的人竟是樊司令这样的大人物。愁的是，她该如何去找樊司令？樊司令那等大官，不是寻常人能见得到的。
不管怎样，为了南枝，哪怕前方是阎罗殿，她也要闯上一闯。
南枝在蒋府不快乐，鸳鸯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南枝生辰，鸳鸯寻去蒋府，想见见南枝，被卫戍挡了回来。她知道南枝被软禁在西院。
不仅如此，蒋行舟没有对外界明示南枝是他妻子，没有给南枝名分，南枝并不是真正明公正道的蒋夫人。也许蒋行舟对南枝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存疑，想等南枝把孩子生下来，看看孩子像谁，再说。
总之，如鸳鸯一开始所料，蒋行舟对南枝的喜欢，夹杂了太多的自私。
蒋行舟习惯以怀疑的眼神，打量人间。他的血是冷的。这样的男人，南枝还是离开他罢。否则，南枝不晓得还要受多少搓磨。
鸳鸯交代周歪嘴经管生意，就找相熟的客人雇了辆汽车，往省城赶。
周歪嘴急急说：“明儿就是十五了，你今晚上要去哪儿啊？”
鸳鸯道：“我去办一件大事。歪嘴，我要是回不来，你一定要记得，把我该分的那一份儿钱，给南枝。人在做，天在看，歪嘴，你凭良心办吧！”
周歪嘴歪着嘴道：“你这说的啥话？我周歪嘴混迹江湖，混理不混账！”
鸳鸯笑了笑，上了汽车，出发。
她是戏里的张生，要为莺莺上刀山，下火海去了。
雪夜，汽车在路上不好走。第二天上午，才到省城。鸳鸯在车上一直没合眼。
一路问，问到樊公馆。幸而今日是元宵节，樊司令没有在官署，在府中。
门口的警卫拦住鸳鸯。鸳鸯说出缘由，警卫却根本不通报。鸳鸯不是官眷，又非省城名流，警卫瞧不起，以为又是来求樊司令办事的乌合之众，不敢为此去扰樊司令。
鸳鸯不得已，往里闯。
警卫开枪，她也不怕，高喊着：“司令大人，我是桐花来的，您还记得越南枝吗？您还记得她吗？”
鸳鸯身中两枪，不曾后退。
她已下死志，不达目的不罢休，浑然不知疼。
樊司令在内听闻有个女子孤身闯樊公馆，出来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不要命。
鸳鸯爬到樊司令面前，说出原委。
樊司令大为感慨：“昔闻风尘女子薄情寡义，今见此女重义忘死，可见女子之贞烈，不在罗裙之下！”
• 未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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