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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态正须春弄色，梅花自与雪生香
前面的章节：《南枝》合集
前情回顾：
她要临盆了……
第55章
算算日子，还不到临盆之期。这一路惊心颠簸，她生产的日子提前了。
发财看着南枝额上的冷汗，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向车子前头的两个人哀求道：“求你们了，求你们把太太送去医院，太太快撑不住了！”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
“爷交代，把太太送去山里，我们怎敢回去呢？违抗爷的命，我们有几个胆子？”
车子还在山路上前行。
南枝汗水与泪水交织，疼痛一浪接着一浪袭来，一浪比一浪猛烈。
发财急道：“太太是头胎，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这样冒险，太太和娃儿出了事，你们就能担待得起么！”
开车的司机听着南枝的惨叫，心慌起来，跟副驾上坐着的那个卫戍说：“要不，你守着太太，我回去把这情况禀报爷，爷让咱们送太太去山里，可也没想到太太会早产吧。咱们禀报了，出了事，就不是咱们的干系了……”
副驾上的卫戍回头看了看南枝，细细想想，道：“回去又不能回去，只能如此了。”
他们把南枝扶到一旁的雪松下，发财守在南枝身旁，司机开着车匆匆掉头，回去禀报蒋行舟去了。
雪虐风饕。
南枝疼得在雪地里打滚儿，浑身都汗湿透了：“发财，发财……”
“太太，我在，我在。”发财抽噎不止。
卫戍和发财，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束手无策。
南枝腹中似有火在烧。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暗下来。
孩子丝毫没有下来的迹象。
卫戍道：“怎么还没来人呢？车子不会是半道儿掉进冰窟了吧？我去看看！”
说罢，便跑了。
发财更害怕了。
“太太，他，他是不是害怕您死在这儿了，牵连到他，他才跑了……太太，我给您接生，您教我，怎么做……”发财哇哇大哭。
南枝喘着气，道：“发财，你别怕，别怕，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叫孩子管你叫小舅舅，好……好么？你以后叫我姐，别叫太太了。”
“好。”发财呜咽。
“那，那你别哭了，给我唱首歌儿。你唱歌儿，我或许能疼轻些哩。”南枝勉强笑道。
她就像堕入无尽的黑夜之中，彷徨无助。整个人都被疼痛撕成千千万万片。
发财抹了抹眼泪，唱着：“小金姐，骑金马，金马不走金鞭打，一走走到庙门厦，琉璃井，金蛤蟆，梧桐树，金老鸹，开开庙门金菩萨，拿金碗，倒金茶,倒在碗里冒金花……”
天黑透了。
山里有狼嚎声、熊吼声。
发财声音都发抖了，紧紧抱着南枝：“狼啊，熊啊，你们来了，就吃发财，莫吃我姐哩。”
他们身上都覆了一层雪。
南枝疼得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束车灯打过来。
车子开过来。
发财道：“来人了！姐，来人了！”
车子停了，樊司令走下来。
南枝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微弱地喊了声：“叔。”
樊司令抱起南枝。
南枝问：“叔，鸳鸯姐姐……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樊司令道。
他把南枝抱上车，将一条灰色的军毯盖在南枝身上。
发财跟着上来。
南枝道：“叔，那一年，我忘了问您的名字。”
“我是樊栖鸿。”樊司令的声音很沉，很稳。
“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南枝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上，腹部乍然有了下坠之感。
樊司令道：“我都知道了。”
随之吩咐随从：“去医院。快些。”
车子开动。
颠簸着返城。
约莫又疼了半个来钟头，还未到城里，南枝抓紧座椅，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滑。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肚子一下子空了。婴孩的啼哭，随之响起。
谁都没想到，南枝把孩子生到樊司令的车上了。
樊司令别过头去。
南枝道：“叔，刀，刀……”
樊司令拿出一把军刀。
南枝把刀交给发财，发财割断了脐带，把孩儿抱起。
樊司令方转过身来，脱了军大衣，将孩子包裹起来，端详道：“是个男孩儿，很像你啊，小南枝。”
南枝道：“叔，您与孩子有缘哩，他的脐带是您的军刀割的，他的襁褓是您的军大衣……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樊司令凝眉片刻，道：“雪天生的，就叫雪生吧。另则，也与‘百年身世浑如寄，何处他乡是故乡。柳态正须春弄色，梅花自与雪生香’相扣。”
“雪生，雪生……”南枝喃喃道。
樊司令看着南枝手腕上的伤，想着鸳鸯说的话，加之来桐花之后蒋行舟的种种举动，道：“小南枝，你爹去世了，我没能完成当年答应帮你找爹的承诺，终是欠你的恩情。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满足你的心愿。”
南枝忙道：“求叔带我去见刘大江。”
樊司令不语。
南枝道：“叔，就算北洋军阀政府是坏的，可刘大江的的确确是好人哩。他治理桐花几年，没有做过坏事，您可以查查，莫要被下边的人蒙蔽了……”
樊司令镇守豫省，悬系两千八百多万人的政务。
或因蒋行舟是北伐中立过功的英雄，偏听偏信，也大有可能。
南枝竭力在樊司令面前，说出刘大江的好来。
蒋行舟那般恨刘大江，这回樊司令来了，南枝怕蒋行舟为了不让刘大江被救出，而先行对刘大江下手。
樊司令一伸手：“等你休养好了再去吧。”
“叔，我现在就想去，晚些我怕他活不成了。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到他的机会。”南枝说着，泪如雨注。
樊司令叹道：“好，我带你去。”
公署牢房，阴森森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产后尚还虚弱的南枝，强自撑着，带着雪生和发财，随樊司令走了进去。
牢房里的煤油灯，昏昏暗暗。
南枝看到了刘大江，连忙奔了过去，唤了声：“师长！”
遍体鳞伤的刘大江，佝偻着，从牢房的一角爬起来，激动又不可置信道：“小妮子。”
“师长，我来看你了。”南枝道。
“你生了？”刘大江的脸上、胳膊上、胸口，全是烙铁烙的伤。
他面目全非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嗯，今天生的。”南枝道。
刘大江看了一眼南枝怀里的孩子，嘴唇哆嗦着：“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果然生在十五……好哇，小妮子，孩子像你，好看。”
说罢，刘大江狠心转头，往角落里蹒跚走去：“小妮子，俺老刘没用，叫你受苦了。你走吧，再莫来了。”
南枝回头，跪在樊司令面前：“叔，求您做主，放了刘大江。他收留难民，救了八百多人的命，他一再给桐花减税，求您看在他对百姓的这些善举上，饶他一命。”
发财也跪下，朝樊司令不断地磕头：“我作证，是真的，若不是刘师长，我们这些人早就死了，求您放过刘师长，我们这些难民会一辈子念您的好儿。”
• 未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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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我个人很喜欢。
今天是本周南枝的第5更。宝宝们，我病还没好，还在发汗中，这周就5更啦，后天见。也希望你们周末愉快，好好照顾自己，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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