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孩子的第一次“交火”,她以生命相威胁……

旅行   2022-09-30 02:27  


家有多娃儿,最小的那个,总会有点特别。

不是因为额外宠爱,只是因为没有更小的孩子把她从妈妈身边强行挤走,所以她霸占妈妈的时间最长,自然跟妈妈链接会更紧密,依恋更强些。

我的小女儿三花花从未离开过我身边,所以内心认定我最爱她,我对她也有着点点滴滴不同于哥姐的特别照顾, 导致她更自信,底气更足,也更敢于表达自己。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阳光、明理、快乐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居然有一天会用“死”来威胁我。

而且,仅仅是因为看Ipad。
文 | 索菲亚
图 | 作者提供、unsplash、《小舍得》剧照


 

01

我们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电脑,包括三花花, 但是大家从来不玩游戏或看娱乐视频,包括动画片。因为电脑只是我们学习知识和了解世界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比如先生和我需要用电脑工作和看新闻,三个娃儿通过电脑平台了解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些作业可以直接在电脑上完成并提交,所以他们可以自行上网进入classroom 而无需得到我们同意,同时也可以自行搜寻平时我们解答不了的问题或拓展生活中遇到的知识。
家里还有一个公用的Ipad,主要是孩子们用来学语言的。
最初只有先生自己用"Duolingo"的语言学习软件学西班牙语,每天坚持一小时以上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很快他就能出入餐厅打车在陌生的西语世界里游刃有余。我艳羡不已也跟着学,有时候太忙没来得及做当天的功课,哥哥就会帮我“打卡”,以至于后来他在线学习时间比我多,就给他也开了个账户。
“另立山头”的哥哥野心很大,除了西班牙语、中文和丹麦文,有时候还好奇学点法语和瑞典语。家里此起彼伏咿咿呀呀的各种语言也唤起了俩花花兴趣,开始蹭哥哥的账号,我们干脆就买了家庭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账号。这样那个Ipad 就成了他们学习语言的主要工具。
目前先生连续打卡632天,哥哥476天,俩花花开始得比较晚,读写能力有限,但也能保证每天至少15分钟的学习时间,实例证明“言传不如身教,身教不如境教”
后来俩花花喜欢画画和做手工,我又不太懂给不了指导,就在YouTube上找到相关课程让她们跟着学,俩人做了非常多可爱的作品。
再后来就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偏离轨道,就是一微米一毫米毫无痕迹地偏离,直到两个月后,“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的后果出来才把我惊醒。
三花花利用Ipad学习语言

02

哥姐学,三花花幼儿园放学回来早,学完语言就问我可不可以看一会动画,我觉得看几分钟没什么大不了,就默许了。
但是看动画的时间从几分钟延长到10几分钟、20几分钟,三花花完全不用我帮忙自行找到很多喜欢的视频,我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特别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太在意。后来,她学语言的时间越来越短,看视频的时间越来越长,做Duolingo甚至成了看视频的借口,都没引起我特别注意。
一天,我在工作,三花花问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动画片,还强调 “西班牙语的”,我如常点了点头,但提醒 “一个小时后我们要去接哥姐放学,我说停看你就必须立刻停。”
半小时后,我喊了三花花几声,没动静,不像平时只要我一喊,她就会像快乐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出来。进屋一看,她弓着背,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根本没听见我说话,我走过去拍拍她肩膀,说我们要走了,才茫然问我:“去哪儿?”
“去接哥哥姐姐啊!”
“我可以不去吗?” 背依然弓着,眼神空洞,心不在焉。
“不可以,你太小不能独自在家。”
“那可以等一会吗?等我看完了再走。” 有点回过神儿来了。
“不可以,学校放学了,哥姐没人接会很难过的,而且老师等着我们也会着急的。”
“那就5分钟....." 哀求。
"不行,立刻把电脑关上,我们说好了妈妈说停就停的。’
“1分钟......" 那种有点毫无尊严的哀求,突然让我非常反感。
三花花很擅长跟我讨价还价,平时不太涉及原则的小事,只要孩子们有理有据说服我,我一般都会适当让步,但那时候他们都是眼里有光,理直气壮,引经据典,不像现在,可怜祈求,那种卑微让我很不习惯,更不舒服。
尤其是在使用屏幕的问题上,我其实已经打破原则了,这让我有点气恼,一下子把Ipad关上:“ 一分钟也不行,我们走。”
却没想到,三花花立刻变得面目狰狞:“你不可以关机,你这个臭妈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生气,扭曲的表情,如此不堪。
我去拉三花花,她开始甩我的手,拼命挣扎。
“那你自己呆在家里,以后你再也不可以自己看动画片了。”
一听说以后再也不能独自看动画了,三花花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
“妈妈,你如果不让我看动画片,我就去死!”
“哦?” 我刚走到门口,听到她居然提出“死"这个字,无比震惊,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03



以前带着儿子一起看过Netflix的一部纪录片《智能陷阱(The Social Dilemma)》,目的是让11岁的儿子从科学角度了解为什么过多使用电子产品弊大于利。
纪录片中,Netflix请来Facebook前业务拓展总监、点赞按钮设计师、图钉网前总裁、谷歌前设计伦理学家以及推特工程副总裁等互联网科技公司的从业者,展示给大家媒体是如何通过大数据技术对用户进行个性化定制的内容精准投放,从而使用户逐渐对屏幕产生病态的依赖心理。
正如三花花不需要我帮忙就能看不同手工、绘画课程以及动画片,因为一个片子还没看完,已经有十个类似的片子被推送到了屏幕右边等她,只要点击就好,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们天真地以为戒除“屏幕瘾”只要意志坚强就可以,所以有家长把上瘾的孩子送进特殊学校,电击、体罚无所不用,基本直接把孩子从心理到生理击垮甚至报废。却不知道想方设法让我们上瘾的,并不是自己或周围的同伴,而是躲在屏幕后面世界顶级的技术人员和心理学家。想戒除网瘾,对抗的根本不是自我约束和意志力,而是很多巨大的专业团队,胜算几何?
所以我一直坚信并坚持,不上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入门,防患于未然。
电子产品,只应该是我们的一个工具,正如影片中说的:“如果一个东西是工具,它就会老实地坐在那里等你用它;如果这个东西不是工具,那么它就会对你有所求,引诱操纵你,从你身上获利。”

04

除了这难以戒除的心瘾,长时间使用屏幕对孩子身体的影响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丹麦过暑假的时候,我们照例三家好友聚在一起几天,他们两家各一个男孩子跟我家哥哥年龄差不多,这也是我们努力帮孩子们维护友谊的一个方法。 
那天下午烧烤,孩子们负责烤面包,哥哥兴奋不已忙得不亦乐乎,俩花花满地追狗,因为狗狗偷吃了哥哥辛辛苦苦烤好的几个小面包,院子里欢声笑语尽显夏日美好。
突然,小A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的手机,跑进房间,他妈妈也很快跟了进去。
暑假家庭聚会,孩子们在烤面包 
“小A得了一种奇怪的头疼病,已经三年了,几乎每周发作一次,” 过了一会,小A妈妈出来解释:“我们看了很多专家都说他身体没问题,也看了心理医生,都没用,只能吃止疼药,吃过药睡一会就好了。
“会不会是看屏幕时间太长引起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整个下午小A都没有挪地方,连姿势都没变,一直在看手机。
“他只有在周末或节假日才玩游戏,平时上学不玩。” 小A妈妈说。
在丹麦,人们的边界感很强,好朋友如我们,亦不能轻易评判别人的生活,尤其是孩子的教育。“ 但是也只有节假日和周末他才有机会认识校园外的人和事啊,尤其小A还是独生子,平时在家都是一个人。” 我把这句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接下来哥哥要参加高尔夫夏令营,刚好小A的父母要工作, 就把小A交给了我们。 
参加夏令营的队员们都在球场搭帐篷,没有网络。所有队员早上6点多就起床开始热身、练习、游戏比赛,一直到晚上20:00才回到帐篷洗漱睡觉。
高尔夫夏令营就地扎营
有天晚上,小A跟我说头有点不舒服,我问是不是头疼病发作?他点点头,但是很快就被外面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声音吸引,揉着太阳穴跑出去玩了。
天黑了,哥哥和小A一起回到帐篷里,精疲力尽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头疼的事,早忘到枕头后去了。
暑假过后,小A妈妈写邮件给我,说小A参加了足球队,减少了电子产品时间,头疼症状开始减轻了,看来真是长时间看屏幕引起的。
所以先生和我更坚定一条重要的家庭规则: “非必要,无屏幕时间”
但是三花花已经打破了这个规则,这件事情至少在我还能控制的范围内,必须了结。

05

我转过身,来到三花花身边,盯着她的眼睛:
“你是说如果我不让你看Ipad, 你就去死?”
“对啊,如果你不让我看Ipad , 我就杀死自己。” 三花花并不躲避我的眼神,挑衅地看着我。
“那你就杀死自己吧,反正你的身体你负责,我帮不到你。” 我冷冷地说。
“妈妈,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一直很爱我,为什么现在不爱了?” 三花花突然涕泪横流。
“我一直很爱你,现在也爱,明天后天大后天,永远都爱,我只是不允许你单独上网看Ipad而已。”
“......" 她停止哭泣,想了一下,大概反应过来自己单独看Ipad也许没那么重要,以前从来没单独看过,不一直非常快乐吗?最重要的其实是下个问题:“那我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你说想去死,就是为了让我伤心对吗?”
“对啊,你不让我看Ipad 让我伤心,我就让你失去女儿伤心。” 小孩子的精明真的不可小觑。
“你故意伤害自己,我不伤心。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不心疼,我为什么心疼?” 我蹲下来,抱起她,“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有权利对你的身体做任何让你不舒服的事情,包括妈妈,所以,你要保护而不是伤害自己。不要为了让别人伤心而伤害自己,因为最后受痛苦折磨的只有你自己,没有任何其他人能为你承担后果,更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伤心。”
不知道三花花听懂多少,反正最后她点点头,乖乖地穿上鞋,跟我一起步行去接哥哥姐姐。

看着在阳光里时而在路边采野花、时而捡起小蜗牛、蹦蹦跳跳前行的三花花眼里恢复了光芒,又成了我熟悉的小女儿,我长出一口气。
后来我们又恢复了老传统:比较休闲的周末,三个娃儿可以一起选个动画,或者先生和我找到适合他们的影片,我自己做一大锅无糖无盐玉米花,再摆上很多小水果,先生把电脑连接到电视大屏幕上,我们全家一起边吃边看,遇到可怕的,三花花会把头埋到爸爸怀里,遇到可笑的,大家一起前仰后合……
我也告诉三花花,妈妈有时候会特别累,需要有点自己的时间,希望她能自己玩,等我充好了电,会更温柔、态度更好地陪她,她也非常体贴,一般在约定时间内不再打扰我。
电子产品当然不是洪水猛兽,正确合理使用更是事半功倍,三个孩子通过网络学到了很多知识,极大地拓展了视野,但是如何、怎样正确使用,让它们始终保持作为工具的地位,而不爬升成为我们生活的主宰,那就是我们为人父母的挑战和责任了。
我个人觉得,让孩子们尽量从人生初始就保持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最大范围接触自然、阳光、风雨雷电,努力跟周围真实的人互动,跟他们进行直接面对面的感情交流,有时间带他们一起上路,“打生活的怪,提自己的格局”,从而不给电子产品,或其他一切不太受欢迎的事物以机会入侵他们的生活,总不会太错。

-End-
sophia生活在别处
仨个娃儿妈妈,2020年偶然踏上看世界的旅途,在此分享自己在生活、旅行中所看所感,以及“满世界“ 的育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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