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谦:“这是我的一生。”

旅行   2024-08-13 16:03   浙江  



我的名字,叫做吕祖谦。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听父辈们说起,那年兵荒马乱,大宋皇室已经迁都到临安(杭州),我们吕氏家族一路南迁到了广西桂林,在外祖父曾几的家中安定下来,我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





可没曾想到,千古罪人秦桧竟与我家有渊源,我外祖父的兄弟曾开因在朝廷上反对与金人议和,触怒当朝丞相秦桧,外祖父一家都被贬去了南京,我便随着母亲到了婺州。六岁那年我遇见了陆游,陆哥当时十八岁,才华卓越风流倜傥,还夸我读书天赋卓然颖异。






九岁的时候,我随父亲来到武义,大家都叫这里武阳川,大街小巷里都流传着诗句“鸡鸣问何处?风物是秦馀”。





长辈们为承袭吕氏家族学风,在这里新建了豹隐堂,我便跟着长辈们一起学习儒家伦理与家规家训。


这一年是我第一次来到明招山,这里香火鼎盛,钟声悠扬,早有东晋阮孚将军隐逸和五代德谦禅师讲经的故事流传于此,文化底蕴十分浓郁。听长辈的意思,这里是块风水宝地,准备在附近的山上建祠,用作家族祭祀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父亲跟我说,以后武义就是我们的家了





在家族的照顾下,朝廷给年满十二岁的我封了将士郎,年纪轻轻我就上了岸。由于我从小在家族学堂中学习长大,文学功力也提升很快,“梦回轩栏非人间,一岸扶疏碎残月”,十七岁那年我便写了很多诗,对文学有着无穷的精力与兴趣,林之奇老师说我的前途“远且大”,现在回想起来,林老师的眼光真好。



这是我,帅吧


十九岁那年,我到福建参加进士考试,带着举人第一名的光环,于人生第一次见到朱熹,他是我父亲朋友朱松的儿子,大我七岁,但总觉得他与普通人不太一样,一副言之凿凿,道之正统的样子。




和那个时代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十一岁的时候我娶了建安(今建德)知县韩元吉的女儿韩复。由于学术上的爱好,我与这位岳父相交甚好,论学论道,论生死大义,岳父待我早就如亲人一般。结婚五年后妻子韩复去世,我将她葬于祖茔明招山,几年后岳父又将小女儿韩螺许配于我,这份恩情难以为报。


二十七岁那年,我通过拜名师学习,终于考取了进士和博学宏词科,也交到了陈亮这位永康朋友。大家可能不知道,当年不是自己考取的功名都不叫功名,会遭到同行的鄙夷,因为南宋科举实在是太卷了,没有真才实学连朋友都交不到。(徐谓礼:我感觉你在说我)




也是这一年,我与朱熹再次见面了,时隔八年,这次他没有往年的意气风发,因为在朝廷上反对与金议和,引宋孝宗龙颜不悦,便给他挂了个闲职。同为文人,同尊儒家,爱国抗金收复中原的情愫早已刻进骨子里,现在却因家国问题难以实现抱负,回想起家族的命运,我十分同情朱子的遭遇。





八年前匆匆一别,如今相约于婺州,各怀心事与忧愁,我安慰朱子:“时运不济,大宋抗金战争刚失败,不妨再等等吧,我们一起潜心研究理学,或许还能为国家和社会做点贡献。”朱子说:“知我者,吕子也。”好在婺州风光甚好,我与朱子在山水之间吟诗作乐,将烦恼抛之脑后,讲论学问不绝。接来下的几年,我跟着父亲和汪应辰老师学习,偶尔还会写写诗词和碑文,不断积攒着自己的文学功底。







三十本而立,未来得及尽孝,母亲去世的噩耗突然传来,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天都塌了,跪在母亲的灵柩前,我万分自责,如果我能照顾好母亲,她或许就不会这么离开人世了。我将母亲葬于明招山祖茔,依据南宋葬制,我辞去官职,在明招山为母守孝三年





在明招山的那段时间,我时常夜不能寐,闲庭散步,清冷的月光拖出我悠长的身影,夜色静谧,夹杂着虫鸣声,我仿佛看见了妻子和母亲的身影,思念一下就涌上心头,为了防止情绪太过波动,我常常看书到凌晨。“鸟声报僧眠,钟声报僧起。”不知不觉已经在明招山一年多了,习惯了山中的月色朦胧,寺里的钟声也时而响起。






由于南宋时期通过科举考试入仕是年轻人的理想事业,我是科举高手这件事情早在市井中传开,不少备考的学子纷纷成为我的门下座,向我请教科举考试的秘诀。在好友陈亮的介绍下,一位十九岁的年轻小伙子来我门下学习,我经世致用的思想对他影响颇深,十年后他考中了进士榜眼,后来在他的讲学和著述影响下,温州进士人数为南宋时期全省第一,工商业发展也空前繁荣鼎盛,他就是永嘉学派的代表叶适。





为了照顾这些四面八方前来的学生,我索性开班讲课,为他们讲述这些年的学习心得。讲得多了,我便开始把教学内容进行汇总,以《左传》为题材,按照科举范文的要求进行编撰。那些心血伴随的凌晨的烛火,终于在一个没有虫鸣的夜晚,科举课试之作《东莱博议》完成了。谁曾想到,这本书的受欢迎程度远超预期,学生的科举考试水平有了立竿见影的提升,市集书本被一扫而空,我也因为这本书而名声大振,后来这本书在中国科举史上的影响十分深远,一直流传到了民国时期。





母丧服满后,我到严州重新担任州学教授,认识了严州太守张栻,他是名相张浚之子,主管岳麓书院教务,培育学者数千人,使得以岳麓书院为代表的湖湘学派全国闻名,后人将我和朱熹、张栻合称东南三贤。我们在一起整顿严州书院,制定学规,各倾所学。




也是这几年里,我的学术思想逐渐成熟,除了工作时间基本上都是在看书写作,朱熹也喜欢频繁书信来往与我探讨学术问题,到京城任太学博士时,与同在京城任讲官的张栻同巷而居,交往密切。


两年后,我担任秘书省正字,主持礼部考试工作。有天我阅卷时看到一篇文章,虽然考生名字都封着,我一口认定:“此卷超绝有学问者,必是江西陆子静之文。”揭开弥封一看确实是陆九渊,后来在我的引荐下,陆九渊顺利高中进士。





当生活刚开始有了好的转变,命运的不公似乎又来提醒了我,吕祖谦,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继妻韩螺刚病逝数月后,在一场考试中,我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噩耗,便心急火燎赶回家去,也未能见上父亲最后一眼。








三十六岁,我再一次登上明招山,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辞官,为父守孝,我在悲痛与不甘中再一次定居明招山。这是我第二次在明招山进行讲学,由于我科举考官的身份和《东来博议》这本书,这次来求学的学生前后多达300人,朱熹也将儿子朱塾送来拜我为师,明招山从此不仅仅是以寺为名,而是名副其实的学术圣山,明招文化虽然在武义发生发展,但早已扩散至整个浙江地区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我的双眼看东西越来越慢,三年服丧期满,我重新担任礼部试官。这些年来,朱熹与我交往书信最多,却难得见上一面,学术交流仅凭一纸书信难以释怀,于是我与朱子相约,前往福建崇安进行拜访。朱子所居之地名“寒泉精舍”,也是他为母守孝治学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待了月余之久,共究“关、落”之书,共编理学入门书籍《近思录》。





理学之人,各成一派,我吕伯恭,从未有门户之见,认为人之相与,虽志同道合,亦不能无异同。朱熹与陆九渊都是我的挚友亲朋,朱完善了“道学”,陆创立了“心学”,两人所读之书,皆孔孟之书,都提倡“理”的重要性,但和而不同,时有争论。





为缓解双方关系,我邀请朱熹、陆氏兄弟及其门生,到江西鹅湖举办了一场辩论会,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鹅湖之会”。辩论持续了三天,主要由陆九渊、朱熹发言,朱熹讥讽陆九渊之教人为太过易简,陆九渊则批评朱熹之教人太过离心,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好在两位并未心存芥蒂,儒学宗师高风亮节,君子如是!





四十岁,恩师汪应辰病卒,我前往衢州吊唁。我突然发现成长的路上都是伴随着失去,身边的亲朋好友、恩师相继离世,我娶了三位妻子,现在都已离我而去,每当我静下心来,那些美好的回忆便占据我的大脑,转而化成悲伤的情绪,让我痛苦不已,只能通过看书写作来苦中作乐,可能人生对我来说并不是完美的,但我想通过教学为考生争取好的前途,通过治学为家族延续价值,更希望世间充满了仁爱与包容......正如先辈张载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慢慢地,我发现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左腿患疾,行走不便,后来愈演愈烈。晚年的时光里,我参与修毕《宋徽宗实录》,编纂刊行《皇朝文鉴》,每天坚持写日记,记录天气如何,院子里开了什么花。




四十五岁,我在无比平静的七月某一天里,终于正寝。


/////


世人对我评价颇多,说我是一代宗师,婺学领袖,浙学之源,孔庙先儒里有我的一席之地,也有人将我奉做考神,我将一生的心血奉献给了科举和文学,900万字的著作是生命的极限,而不是思想的顶点。我毕生的遗憾,是没有做成一个好儿子,好丈夫。





明招山,我家族的根在这里,我的学术启蒙于这里,我希望明招寺依旧香火鼎盛,明招山依旧绿树长青。



本期作者:昱甫



武义旅游
武义县风景旅游管理局官方微信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