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本人是管理学在读博士生。一直想分享读博期间学习和生活的经历和感悟，希望能帮助到更多想要读博和正在读博以及科研工作的朋友们。
坚持每天读高水平的论文是博士生的基本要求，也是写好自己论文的基础。
欢迎大家关注，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今天分享一篇文章——《ESG绿色溢出、供应链传导与企业绿色创新》，来自《经济研究》2024年第7期。
作者简介：
严兵，南开大学跨国公司研究中心、南开大学经济行为与政策模拟实验室；
程敏、王乃合，南开大学经济学院。
一、引言
从政策导向来看，受中国政府提出的碳达峰和碳中和“1+N”政策框架的影响，目前中国企业在供应链管理方面的政策重点继续集中在绿色供应链管理上。供应链是一个涵盖产品设计、制造、分销直至售后服务的复杂网络，其中每个环节都相互联系、相互依赖。这种结构意味着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风险会迅速沿着供应链传播到其他环节，从而放大潜在的负面影响。因此，企业日益关注提升其供应链的ESG管理能力，采取主动管理上游产业链的策略。
作为推动企业绿色转型的核心，绿色创新通常被认为是一种包括改进产品、流程或管理的创新模式，旨在实现环境可持续性（Lianetal.，2022）。一般而言，绿色创新特点包括高投资、高风险和长回报期。因此，企业追求绿色创新通常需要多组织的努力以及外部力量的支持和监督。已有研究发现，ESG有助于企业从被动的治理转向积极的绿色创新（Hao&He，2022；Tan&Zhu，2022）。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企业的ESG表现能够通过供应链上下游传导，进而对整个产业链的绿色转型产生深远影响（Lianetal.，2022）。
边际贡献：
第一，从供应链视角拓展了ESG研究的范围。现有研究主要关注ESG在企业内部边界范围内的绿色生态效益，而忽略了供应链中其他参与方的作用。本文进一步探索了下游客户（以及上游供应商）ESG表现对中游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通过这一视角的扩展，识别了ESG在供应链中的绿色传导效应，丰富了关于供应链溢出效应的研究。
第二，揭示了溢出效应的非对称性和双重角色的抵消作用。本文发现供应链中的客户企业若同时也充当供应商角色，“供需协调成本”和“供需关系平衡”会对其利用自身ESG优势促进中游企业绿色创新的过程产生一定阻碍作用。这一发现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和管理供应链中ESG的绿色传导效应，对于提高ESG实践效率具有指导意义。
第三，较为创新性地论证了客户ESG优势推动绿色创新的更多积极后果，深化了ESG赋能供应链可持续发展的路径研究。本文证实了下游客户的ESG优势可以通过促进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进而对企业的碳减排和碳绩效产生积极影响，提供了衡量绿色创新实际效果的新视角。从长远角度来看，中国的碳排放价格将呈上升趋势，这将为未来的减排行动提供更强的激励（郑新业等，2023）。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客户企业ESG表现提升可以推动供应链绿色创新
Spence（1974）的信号传递理论则指出，企业通过发送信号来传递其内部质量或价值观。下游客户提升ESG表现可以作为对绿色和社会责任的信号，中游企业接收到这些信号后，可能会采取相应的绿色创新行动。具体地，当客户企业的ESG表现提升后，会对中游企业提出更高的环境标准和要求。这种提升可能是由于客户企业内部政策的改进，或是对外部压力（如消费者期望、法规要求）的响应。客户企业会要求中游企业遵循更严格的环保法规，减少碳排放，使用可再生能源等，从而推动中游企业在生产和运营过程中进行绿色创新。而且，客户企业在提升自身ESG表现的过程中，可能会推出更多绿色产品或服务，进而要求中游企业提供相应的绿色产品。这种需求的变化迫使中游企业必须加大研发投入，开发出符合客户需求的绿色产品。中游企业可能需要在研发过程中投入更多资源，进行技术创新和工艺改进，以提高产品的环保性能。
下游客户的ESG优势不仅传递了绿色信号和绿色意识，还能够形成一种正向激励机制，促进中游企业主动进行绿色创新。一方面，客户企业可以通过长久合作和优惠条件，激励中游企业投资绿色技术和可持续项目。具体来说，客户企业可以通过签订长期合同、提供预付款或给予价格优惠等方式，减轻中游企业的财务压力，使其有更多资源和动力投入绿色创新中。另一方面，下游客户的ESG优势在实践中可以转化为先进的绿色技术和可持续的生产方式（刘柏等，2022；胡洁等，2023）。这些技术和做法可以通过供应链关系被中游企业观察和学习，从而激发中游企业在绿色技术方面的创新。此外，ESG表现优秀的下游客户通过与中游企业建立更紧密的合作关系，包括共同研发、技术交流和知识共享等，可以进一步促进绿色技术的快速传播和应用。
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基本假说：
假说1：下游客户企业的ESG优势可以促进中游企业提高绿色创新活动。
（二）影响机制分析
一是客户企业ESG优势与绿色意识传递。首先，客户企业在提升自身ESG表现的过程中，通常会向其供应链传递明确的环境和社会责任信号（Huang，2022）。当下游客户重视并提升自身ESG表现时，供应商会感受到客户的压力和期望，倒逼供应商增强其自身的绿色意识和环境关注，选择绿色创新战略（李青原和肖泽华，2020）。其次，当下游客户的ESG评级提升时，高ESG标准带来的市场认可和竞争优势。这种成功案例可以激励中游企业效仿下游客户的做法（Caoetal.，2019），从而主动进行绿色转型和绿色创新。再次，客户企业的ESG优势还有助于缓解供应链中的信息不称问题。客户企业的ESG报告可以作为新的信息来源，通过定期披露环境、社会和治理方面的绩效和目标，增加信息透明度，向供应商传递其真实发展需求。这种透明度提升使供应商更清晰地理解客户的绿色标准和长期可持续发展目标，进而提高供应商的环境关注度和推动绿色化转型。
二是客户ESG优势与商业信贷支持。其一，政策与市场驱动。高ESG评级的企业通常能获得更多政策支持和市场认可（Ghouletal.，2017），政府和监管机构经常会为ESG表现优秀的企业提供各种激励措施，例如税收减免、补贴以及优先获得绿色融资（Xuetal.，2016），增加了客户企业的资金储备和财务灵活性，使其能够向中游企业提供更多的商业信贷。确保了客户企业在支持中游企业绿色创新时拥有足够的资源和动力。其二，改善现金流管理。高ESG评级客户企业通常具备更出色的现金流管理能力和财务健康状况（Friedeetal.，2015；肖红军，2020）。这些企业能够更灵活地调配资金，提供预付款或延长付款期限，缓解中游企业的资金压力。不仅提升了中游企业的财务稳定性，还增强了其在绿色创新项目上的投资能力。其三，商业信贷激励。高ESG评级的下游客户常常利用合同条款或合作协议来激励中游企业达到更高的环保和社会责任标准。例如，这些客户企业可能会提供更有利的商业信贷条件，如更长的付款周期或更高的预付款比例，以换取中游企业在绿色创新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改进。通过这种商业信贷激励机制，客户企业能够有效推动中游企业改进其生产和运营模式，增加对环保技术和创新项目的投入，最终实现整个供应链的绿色创新和可持续发展。
三是客户ESG优势与绿色技术溢出。Aghamolla&Thakor（2022）及Caoetal.（2019）的研究证实，企业的经营决策、信息披露和财务策略等商业活动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溢出效应。首先，下游客户企业在提升自身ESG表现的过程中，会在绿色技术研发和应用上积累丰富的经验和知识（方先明和胡丁，2023）。这些绿色技术和管理实践不仅有助于客户企业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也为其供应商提供了重要的学习和借鉴机会。其次，客户企业在与供应商的合作中，可以通过技术转让、培训和共同研发等方式，将其在绿色技术和管理方面的成功经验和创新成果传递给供应商。此外，为了维护其绿色声誉，客户企业在与供应商的合同和合作协议中，往往会明确提出环境和社会责任的要求，迫使供应商采用先进的绿色技术和管理方法。客户企业可以为符合绿色标准的供应商提供更多的商业机会和合作优惠，从而激励供应商进行绿色创新。
综上，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说：
假说2：下游客户的ESG优势可以通过增强绿色意识、强化商业信贷支持、提供绿色技术溢出来促进中游企业绿色创新。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为检验前文研究假设，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二）变量设计
1.被解释变量：中游企业绿色创新
首先将绿色专利数据与中游企业信息进行匹配，整合得到中游企业的绿色专利申请总量，加1取自然对数之后作为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数量（greenp）。
WIPO将国际专利绿色分类清单分七类统计，分为发明专利和实用新型，将其申请量加1取自然对数得到绿色发明专利数量（greeninv）和实用新型数量（greenuti），将greeninv作为绿色创新质量。
此外，借鉴张琦等（2019）的做法，将年报在建工程明细表中与污染预防、生态环境治理、绿色生产等相关的投资支出项数据加总处理，取得企业当年的绿色投资支出数据。然后，使用绿色创新产出（绿色专利）和绿色投资支出的比值衡量企业的绿色创新效率（greeneff）。
2.核心解释变量：下游客户ESG评级
基于华证ESG评级指标和权重，本文计算评级并区分出“AAA—C”的9档评价，对应分别赋值9—1。由于华证评级为季度数据，本文取其平均值得到年度评级。
3.控制变量。
中游企业层面控制变量（CV）具体包括：企业上市年限（age）、规模（size，资产总额的对数值）、成长能力（growth，总资产增长率）、资产负债率（LEV）、盈利能力（ROA，总资产净利润率）、托宾Q（TobinQ）。下游客户层面控制变量包括：客户企业的上市年限（b_age）、规模（b_size）、成长能力（b_growth）、资产负债率（b_LEV）、盈利能力（b_ROA）、托宾Q（b_TobinQ）。
（三）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了识别绿色专利，国际上广泛采用的是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发布的国际专利分类（IPC）绿色清单工具。本文利用这一工具，基于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专利数据库，对绿色专利进行定位和分类。ESG测度数据来源于华证ESG评级数据库。其余企业层面的财务数据则主要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考虑到2009年后中国上市公司披露客户信息的情况较为普遍，因此以2010—2021年披露了客户名称的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供应链数据来源于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上市公司披露的前五大供应商和客户信息属于自愿性披露范畴，因此删除了其中客户信息披露不明的样本，匹配ESG评级数据后，最终得到2215条“中游企业—客户—年度”观测值，与现有研究基本吻合。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
表1第（1）列未加入中游企业自身ESG评级表现的影响，第（2）列进一步控制了中游企业层面的特征因素。第（3）列综合考虑了中游企业和下游客户二者ESG的共同影响，并进一步加入了客户层面的控制变量。估计结果证实，客户企业的ESG评级提升可以显著促进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
第（4）—（6）列则分别报告了客户ESG表现对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质量（greeninv）、绿色实用新型专利（greenuti）以及绿色创新效率（greeneff）的影响估计结果。
可以发现，下游客户的ESG评级提高后，企业的绿色创新数量、质量及效率都有了显著提升。由此初步验证了假说1。
（二）稳健性检验
1.遗漏变量偏误
首先，本文考虑了企业层面的环保补助和研发支出、城市层面的环境规制强度等因素对企业绿色创新的影响，以及控制企业和客户处于同一城市可能受到的相同政策影响的干扰。在不可观测因素方面，进一步分别控制企业—客户固定效应、行业—时间固定效应以及地区—时间固定效应。在考虑更高维的固定效应之后，基准结果依旧稳健。
2.更换估计方法
本文采用多种估计方法进行检验：（1）采用泊松伪最大似然估计（PPML）方法进行估计；（2）采用Heckman样本选择模型，分别估计了广延边际（是否绿色创新）和集约边际的效应（绿色创新专利大于0时的效应）。（3）采用零膨胀泊松回归模型（ZIP）；（4）采用处理效应模型（treatmenteffectsmodel）来缓解供应链信息披露的自选择问题。所得结论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
3.更多的证据
（1）更换评级体系。本文选择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CNRDS）提供的中国企业ESG评分体系进行交叉检验
（2）从较为长期的角度来检验下游客户的ESG表现对于中游企业绿色创新的持续性作用，分别估计对t+1期、t+2期绿色创新的影响。
（3）剔除中游企业—客户关系少于两年的观测值，只关注持续时间不少于两年的样本。以上估计结果均显示基准结果稳健。
（三）内生性问题
1.工具变量回归
借鉴谢红军和吕雪（2022）的做法，选取“泛ESG”基金的持股市值作为客户企业ESG评级的工具变量。与基准回归滞后期一致，本文选取“泛ESG”基金的持股市值的滞后一期值（L.fundvalue）作为客户企业ESG评级表现的工具变量。基于工具变量的2SLS估计结果表明：与预期一致，“泛ESG”基金的持股市值对客户企业的ESG表现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且相关统计量表明可以拒绝工具变量为弱工具变量的原假设。在克服内生性的影响之后，客户企业ESG优势依旧可以显著促进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数量、质量和效率。
2.因果关系的进一步识别
本文采用商道融绿发布ESG评级作为外生的事件冲击，构建多时点双重差分模型。若商道融绿发布了下游客户在某一年份的评级数据，则将其归类为处理组，反之则为对照组。基于多时点双重差分法的检验结果表明，商道融绿披露客户企业ESG评级信息这一事件冲击可以显著提升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数量、质量和效率，该结论是对基准回归结果的有效佐证。
五、机制检验与异质性分析
（一）机制检验
1.下游客户ESG表现与中游企业绿色意识
客户企业的ESG评级提升可以有效促进其供应商的环境关注和绿色转型。
首先，本文创建一个专门针对环境关注度的关键词列表。②接着，对企业的社会责任报告进行分析，识别并计数与环境议题相关的关键词。之后，将这些环境关键词的出现频率与报告中的总词汇量进行比较，得出的比值将作为衡量企业管理层对环境议题关注程度的代理变量（环境关注）。
此外，本文采纳了Loughran&McDonald（2011）以及解学梅和朱琪玮（2021）的方法，通过分析公司年报中的文本信息来衡量企业的绿色转型进程。通过对上市公司年报中关键词的出现频率进行统计，构建绿色转型的词频指标，以此作为衡量企业绿色化转型的量化指标（绿色转型）。
表2中第（1）（2）列的估计结果显示，客户ESG评级表现提升可以显著促进中游企业的环境关注度提升和绿色化转型。表2第（3）（4）列通过引入客户企业ESG评级与该客户销售额占比（share）的交互项来对此进行验证，企业为了保持与重要客户的合作关系，更倾向于提升自身的环境管理与可持续发展实践。最后，表2第（5）（6）列分别引入企业环境关注和绿色转型与客户企业ESG评级的交互项（esgb_M），交互项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下游客户ESG表现提升通过增强中游企业的绿色意识（环境关注和绿色转型），最终促进了企业的绿色创新。
2.下游客户ESG表现与商业信贷供给
客户企业的ESG优势可以促进其给予供应商企业更多商业信贷，从而缓解供应商的资金压力。
本文引入下游客户给予中游企业的商业信贷（信贷供给=预付账款/总资产）与中游企业的应收账款周转率（周转率）。表3第（1）（2）列对应的回归结果显示，客户企业的ESG优势可以推动客户给予中游企业更大的资金流动性。
进一步引入客户企业ESG评级与中游企业融资约束（用SA指数来衡量）的交互项（esgb_SA），结果列示于表3第（3）（4）列。当中游企业面临更大的融资约束时，高ESG评级的客户企业会提供更多的商业信贷支持（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
最后，在基准回归的基础上分别引入客户企业ESG绩效与信贷供给和应收账款周转率的交互项（esgb_M），表3第（5）（6）列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回归结果再次确认了下游客户的高ESG评级表现能够通过提供商业信贷，缓解中游企业的资金压力，进而促进其绿色创新。
3.下游客户ESG表现与绿色技术溢出
客户企业的ESG优势可以通过绿色技术溢出效应有效促进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
为了检验这一机制，首先对中游企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进行了测度。具体地，将企业环境污染纳入评价体系，采用非径向SBM—ML指数对企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reentotalfactorproductivity，GTFP）进行测度。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可以分解为两部分：绿色技术进步（greentechnologyprogress，GTC）和绿色技术效率变化（greentechnologyefficiencychange，GEC）。GTC指的是生产前沿的移动，即整体技术水平的提升；GEC则指的是企业相对于生产前沿的位置变化，即企业利用现有技术资源的效率提升。
表4第（1）（2）列对客户ESG优势是否产生了绿色技术溢出进行了检验。结果证明，下游客户的ESG优势可以显著提升中游企业整体的绿色技术水平和利用现有技术资源的效率。
表4第（3）（4）列通过引入客户ESG表现与供应关系持续时间（duration）的交互项（esgb_duration）。结果发现，中游企业和客户的长期合作可以增加企业对先进绿色技术的理解和掌握，从而实现更突出的绿色技术溢出（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
最后，引入客户企业ESG绩效与GTC和GEC的交互项（esgb_M），回归结果证实高ESG评级客户企业通过绿色技术溢出效应显著促进了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能力（表4（5）（6）列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
（二）异质性分析
1.企业—客户关系特征
本文以前五大客户销售额占企业年度总销售额的比重作为企业对于大客户依赖程度的代理变量，并按照其中位数划分为两组，高于中位数的为高依赖组（CC=1），反之则为低依赖组（CC=0）。本文发现，客户集中度较高时客户ESG表现对中游企业绿色创新的作用效果更明显（体现为表5第（1）（3）（5）（7）列中esg_b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而第（2）（6）（8）列中esg_b的回归系数则不显著）。高客户集中度更多地产生了积极效果，带来了更多的激励和资源，这种压力和激励作用会促使中游企业更加积极地提升其绿色技术和实践。
2.企业—客户股权性质匹配
本文同时考虑下游客户和中游企业的股权性质。当二者股权性质相同，即同时为国有企业或民营企业时，设置虚拟变量（Both）等于1，否则为0。分样本回归结果列示于表6。可以发现，中游企业和下游客户的股权性质一致时，这种协调性有助于双方合作推进绿色创新项目（体现为第（1）（3）（5）（7）列中esg_b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而当中游企业和下游客户的股权性质不一致时，资源的分配和政策支持可能存在不对称弱（体现为第（2）（4）（6）（8）列中esg_b的回归系数不显著）。
3.行业特征差异
（1）行业污染程度差异。
按照客户和中游企业是否同属于重污染行业进行分组检验，回归结果表明，无论是否同属于重污染行业，客户ESG优势都可以推动中游企业在绿色创新方面采取具体行动。
（2）环境不确定性差异。
借鉴申慧慧等（2012）的计算方法，通过计算中游企业过去五年非正常销售收入的标准差，并将其除以过去五年销售收入的平均值，可以得到企业面临的环境不确定性。同年同行业内所有企业的环境不确定性的中位数则可作为行业环境不确定性的度量，然后以行业环境不确定性的中位数作为分组依据。估计结果显示，面对环境不确定性时，中游企业会意识到绿色创新所带来的商业机会，进而积极调整战略，加速绿色创新的步伐，以抢占市场先机和获得竞争优势。
六、进一步分析
（一）上游供应商ESG表现与中游企业绿色创新
1.ESG溢出效应的非对称性
本文采用与基准回归类似的模型设定，并将其中的下游客户ESG评级表现（esg_b）替换成上游供应商的ESG评级表现（esg_s），实证回归结果如表7列（1）-（4）所示。有趣的是，上游供应商的ESG优势虽然对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有积极影响，但统计上并不显著，即ESG的绿色溢出效应在供应链上是非对称传导的。
在供应链中，存在一些企业同时扮演着上游供应商和下游客户的角色，这类企业通常被称为双向链接企业或双重角色企业。在基准回归模型的基础上，本文引入了虚拟变量overlap，当下游客户企业同时也是中游企业的上游供应商时，令overlap=1；而当下游客户只单纯充当客户角色时，overlap=0。表7第（5）（6）列发现，当企业既是供应商又是客户时，这部分企业的ESG优势并没有对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产生显著影响（第（5）列esg_b的估计系数不显著，而第（6）列esg_b的估计系数显著）。
2.供需协调成本和供需关系平衡
（1）协调成本
当双重角色企业的ESG表现提升，期望通过供应链推动绿色创新时，“供需协调成本”和“供需关系平衡”可能会对这一过程产生阻碍作用，这种双重身份增加了协调成本。
本文采用了一种间接的方法：参考杨志强等（2020）的计算方法，分别以销售额和销售成本作为企业需求量的代理变量，通过比较企业生产波动与需求波动之间的偏差来评估供应链中供求匹配的精确性（Co_Cost1、Co_Cost2），用来反映企业在供应链管理中供求协调的成本和效率。在表8第（1）（2）列中，本文引入客户企业ESG评级与双重角色状态变量（overlap）的交互项（esgb_overlap），对供需协调成本进行回归。结果显示，当企业既是供应商又是客户时，会增加供应链的协调成本（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双重角色企业在传递ESG要求时采取更为温和的态度，以避免因过高的要求而增加运营复杂性和成本。结果，中游企业感受到的推动力减弱，绿色创新的动力不足。
（2）管理和监督的复杂性
双重角色企业在供应链中需要协调上下游的多重关系，这增加了管理和监督的复杂性。这种协调复杂性使得双重角色企业在实际操作中对中游企业施加的ESG压力不够显著，进一步削弱了其在推动中游企业绿色创新方面的有效性。在表8第（3）（4）列中，本文引入客户企业ESG评级与其市场势力（勒纳指数，b_Lerner②）的交互项（esgb_Le⁃rner），在客户企业角色重叠与非重叠的状态下对中游企业绿色创新进行分组回归。结果证实，当企业既是供应商又是客户时（overlap=1），由于需要兼顾上下游的利益，双重角色企业在向中游企业传递ESG要求时，无法像单纯的客户企业那样强势和明确，从而削弱了其在供应链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体现为overlap=1时交互项估计系数不显著；而当overlap=0时，交互项估计系数显著为正）。
本文将ESG评价指标细分为环境（E）、社会（S）和公司治理（G）三个独立维度。结果发现，环境和社会评级优势对于推动中游企业绿色创新发挥了显著作用，而公司治理因素的影响却并不显著。
（三）客户ESG表现与企业碳减排和碳绩效
本文在基准回归中纳入客户 ESG 表现与中游企业绿色创新的交互项，并分别对企业的碳排放总量以及上述四项分类所产生的碳排放量进行估计。结果证实，客户企业的 ESG 优势通过影响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最终减少了温室气体的排放。
本文除了关注碳排放的绝对量，还关注碳排放强度，即碳绩效（单位产出或单位能源消耗的碳排放量）。参考 Clarkson et al.（2011）的研究，本文以每单位碳排放量所对应的营业收入（碳绩效= ln（企业营业收入／企业碳排放量））作为企业碳绩效的代理变量。回归结果表明，客户 ESG 优势通过激励中游企业绿色创新，最终提升了企业的碳绩效。
七、研究结论与启示
1.研究结论
下游客户企业通过提升自身的 ESG 表现，可以激励中游企业在绿色创新方面进行更多的投入和努力。这一发现为企业和供应链管理者提供了重要启示，即通过改善自身的 ESG 表现，下游企业可以引领供应链的可持续发展和绿色转型。机制分析表明，下游客户的 ESG 表现提升可以有效增强中游企业的环境关注度和绿色化转型，给予中游企业更多的商业信贷支持，减少其资金流动性压力，并产生了显著的绿色技术溢出效应，从而激励中游企业追随其步伐，通过绿色创新来适应市场需求。区分企业—客户关系特征发现：当中游企业更依赖大客户以及企业—客户的股权性质一致时，更有助于双方在 ESG 和绿色目标上达成一致，进而推进绿色创新项目。区分行业清洁程度和环境不确定性发现：不论企业—客户是否同属于重污染行业，下游客户 ESG 绩效提升都能激励中游企业绿色创新；并且在高环境不确定性下，“机会导向效应”发挥主导作用，中游企业会更积极地推进绿色创新。特别地，本文还发现 ESG 绿色溢出效应的非对称性和双重角色的抵消作用。供应链中的客户企业若同时也充当了供应商的角色，“供需协调成本”和“供需关系平衡”可能会对其通过ESG 优势促进中游企业绿色创新过程产生阻碍作用，这对于理解和管理 ESG 的传导效应具有重要意义。本文的研究证实，下游客户的 ESG 表现提升通过促进中游企业的绿色创新，有助于企业实现 碳减排和碳绩效的提升，进而可以较为全面地评估绿色创新的实际效果，完成了本文关于绿色创新的分析闭环。
2.政策启示
第一，培育供应链 ESG 生态系统，以绿色发展赋能新质生产力。
第二，优化利益相关方管理，以供应链协作支撑新质生产力。
第三，构建中国特色 ESG 治理范式，健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市场机制。
第四，以金融科技提升 ESG 数据价值，以耐心资本支持绿色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