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穿得像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般慵懒随性?

时尚   时尚   2022-10-31 10:07   广东  


果埃尔诺的文字是对出身的反击,那服饰就是对出身的致敬。
“记忆变得无穷无尽,但时间的深度——纸张的气味和发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一只陌生的手在一个段落下面画的着重线所给人的感觉——消失了。我们处于一种无限的现在之中。”不管是对复杂世界的反击,还是对传统文学的反叛,埃尔诺始终坚持自己冷静、从容、简单的风格。
“因她的勇气和敏锐的洞察力揭示了个人记忆的根源、隔阂和集体约束力。”202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词如是说。埃尔诺凭借着巨大的勇气和敏锐的观察力,以冷静、从容、简单的视角审视了一种在性别、语言和阶层方面有着强烈差异的生活,这似乎也体现在她的着装风格上。

在诺贝尔文学奖后的颁奖典礼上,她毫不矫饰,保留着简单的初心,身穿中性的莫兰迪绿的衬衫,甚至没有任何珠宝的点缀,简洁绒面的衬衫和披着的白发柔和了气质,我们似乎看到克制、随性的穿着贯穿了埃尔诺的一生,晚期的衣着也剥离出所有无关紧要的事物,更加慵懒松弛,仅仅凸显出灵魂的肖像……埃尔诺式的中性风格被印刻在世人脑海中。 
法国文学理论家罗兰·巴特曾提出一个概念叫“零度写作”,是指作者在文章中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想法,完全机械地陈述。曾有人评价安妮·埃尔诺是零度写作的效仿者,她将澎湃饱满的感情降至冰点,让理性之花升华,客观、冷静、从容地描绘故事,这也恰恰构成了她的着装风格,每每望向她,总能感受到克制、从容和沉静。 
 “在社会流动的旅途里,闪烁着个性的绝望与梦想、彷徨与羞耻。”埃尔诺的作品被视作是“社会学的自我虚构”。她关注当下生活、当下的社会、当下人们的情感世界,以细腻的笔触讲述深刻的社会命运,讲述自己如何从底层致力向上层的社会流动,努力摆脱命运。她的作品被定义为自传体小说,但埃尔诺更强调作品的虚构性,她寻求在创作中隐藏作者,将作品交由读者来解读,因此她称自己的写作风格是中立的。“没有评判,没有隐喻,没有浪漫化的比喻。”而她的穿着也如同她冷酷、现实和极简主义的文风一样,以疏离的方式书写和展现。 
 
 

女性的彷徨与自我解放
埃尔诺1940年出生于法国诺曼底大区滨海塞纳省利勒博纳市,成长于工薪阶层。1960年,成为互惠生,在英国伦敦市留学,同时开始创作首部小说。埃尔诺的写作存在一些争议,这与她书写的欲望、女性身体主题有关,“身体”是埃尔诺的标签,她用非个人化的语言讲述那些隐秘的、被蒙上遮羞布的“性、疾病、痴呆症和酗酒问题”等。 

在伦敦留学时的埃尔诺
在她决定投身写作道路前,埃尔诺还未形成她独特的风格,二十几岁的埃尔诺还在伦敦留学,还在思考着”要像生活总有一天必须被写下来一样经历生活。“。谈及何以会开始进行文学创作,埃尔诺表示她深受波伏娃《第二性》的影响,这本书让她心中的”女性主义意识“觉醒,她发现女性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描述世界,写作如此,穿着也应当如此,女性穿着何尝不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态度?埃尔诺力求让沉默的人发声,让隐秘的、不可见的物事和情感变得可见,这一时期的埃尔诺更加大胆俏皮,逐渐觉醒的意识里裹挟着写作的梦想和行动的勇气,她穿着吊带连衣裙,显露出姣好的女性身体曲线,方型领口和束紧腰部设计烙上了时代印记,脸上墨镜显出一丝俏皮,此时自我解放已冒出尖芽,大有冲出迷雾与彷徨之势。 
从年轻的埃尔诺身上,我们也能瞥见时代的缺口。这时埃尔诺正处在1960年代,这个被誉为”摇摆的60s“的最活跃、最混乱、最动荡的年代。经历了二战后,西方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人口也急剧增长,巨大的年轻群体出现,他们从未经历过二战时物质紧缺的困难环境,对高度发达的物质生活鄙视和不屑,他们抛弃传统的文化形态、价值观念、思想意识,他们否定、消解、颠覆现存理念;同时男女平等文化革命爆发,女权运动兴起,女性追求个性与身体解放,她们抛弃了长裙和各种累赘装饰,开始崇尚造型简单的套装和裤装,大量的女装男性化,男女服装出现合一迹象,并在服装界首次提出中性化服装概念。
埃尔诺身上也可以看到时代的烙印,此时她更加追求衣着的舒适度和实用性,她身穿无袖衬衫,衣领融入几何元素,短小、直筒的版型更添中性风格,没有繁琐搭配,也更无典雅可言,简单直接便是她面向世界的态度,这也暗示了她后来对极简主义的无性别穿搭的偏爱。 


埃尔诺以抹去性别的穿着鼓励女性身体解放,以写作描写女性的生存条件,激励女性自我表达,“她的书籍鼓励了很多人表达自我,是因为她我才能写出我身体之外的世界,我才能尝试从我自身经历中找到可言之物。”《漫游女子》的作家劳伦·埃尔金如是说。


“零度”的时代观察者
对复杂世界的反击
1984年,埃尔诺的自传体小说《一个男人位置》(La Place) 描绘了出身贫寒的父母为自己及下一代摆脱社会最底层的卑贱地位所作的努力,再现法国当代不同社会阶层的巨大差别。
安妮·埃尔诺来自社会底层,父母原是工人,后在一贫穷街区经营一家咖啡杂货店,她在这本书里这样描述当地人的贫穷,“人们总是能提前几个月就会开始惦记亲朋的婚礼或是领圣餐活动,他们带着空了三天的肚子参加,以便更好地享受机会。村里有一个患猩红热的小孩病情刚有所好转,由于大人拼命往小孩嘴里喂鸡肉,孩子在呕吐时呛死了。”


因此为了摆脱贫穷,埃尔诺父母尽其所能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埃尔诺幼时的梦想是到巴黎居住,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然而当她真正如父母所愿,成为中级教师,成功跻身上层社会时,她却感受到极大的痛苦和不适,这种不适、痛苦和矛盾来自于从原生阶层撕裂所造成的血肉模糊,“当我穿过巴黎时,经过那里的豪华精品店都会有陌生感,觉得这不是我的世界。我喜欢自然,沉默。我看不出这个复杂的世界有什么魅力,我只是不喜欢它。

讨厌复杂,喜欢自然、简单,这是安妮•埃尔诺无法割舍的原生环境赋予她的偏好。 
“我要写作,是为了向我的出身反击。”如果说写作是埃尔诺对出身的反击,那么简约则是她对复杂世界的反击。她在文学界享有名誉,却始终与名利场保持距离,从未想过融入热闹之中。
她享受松弛,享受简单,享受简约带给她的平静。1984年,安妮·埃尔诺凭借着《一个男人的位置》(La Place) 获得了法国勒诺多文学奖 (Prix Renaudot),尽管在这样的重要场合,她只身穿舒适休闲的V领黑色针织衫,几乎毫无装饰地面对镜头,沉静的目光中包含着叛逆的情绪——我以简单的存在反击复杂的世界。
 

“白色写作”赋予极简中性之风

从底层阶级跻身于上流阶层后,埃尔诺认为她的写作并非是一种纯粹的个人诉求,也是“阶层背叛者的心声”,而为了避免对底层世界的二次背叛,她用底层世界的简洁和近乎无文体修饰的语言,形成了平实朴素的写作风格。2008年,埃尔诺出版了《悠悠岁月》(Les années),用“无人称自传”的方式,通过描述一份文件、笔记,牵连出自身的回忆,同时促使别人的回忆,以人们共有的经历反映出时代的演变。
“欧洲被一道铁幕分成两半,西边是太阳和色彩,东边是阴影、寒冷、雪和有朝一日会越过法国边界、像在布达佩斯那样驻扎在巴黎的苏联坦克。”她不以情感带出回忆,仅仅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唤起一代人的共鸣。埃尔诺被认为是“情感的简约主义者”,她的写作风格甚至被称为是冷酷、贴近事实和极简主义的“白色写作”(L’écriture blanche)。事实上,当时文学界将自传体小说定义为女性书写体裁,偏向强调感伤、忧郁。而这恰恰是一种迂回的、无意识的方式,为女性作家指定了她们创作的领域,为她们设下了在文学中的无形限制。埃尔诺克制、冷静、中立的叙事风格是对当时文学界限制的反叛,是她能够勇敢面对个人经历的原因,也造就了她独特的穿衣风格。 
与冷酷、现实和极简主义的文风一样,她以疏离的方式书写和展现自我。西装、衬衫等无性别穿搭常常出现在她身上,她钟爱衬衫、西装这类偏中性穿着,正式场合下会用略夸张的耳环作为点缀,但仍然把舒适度和中性风格放在首位,给人以疏离、平和之感。 
2001年,她为高中生François Charles颁发拉丁语成就奖时,身着橄榄色的薄纱衬衫,和米绿色西装套装,这时期的她更喜欢深绿、宝蓝等冷色调的颜色,更加增添了冷酷的意味。不管是出席活动,抑或是接受采访,带有棱角的衬衫衣领和西装衣摆、直直垂落的西装裤,弱化了性别的穿着为她增添了克制、清冷的气息和距离感。“一份合适的工作,避开恶劣的天气,吃得饱和死在自己的床上,不渴望得到月亮。 
在漫长艰辛的文学之旅中,安妮·埃尔诺一直坚持以中立的角度审视着在性别、语言、阶级上都有着强烈差异的生活,如今,她独特的风格终于被全世界看到,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主席安德斯·奥尔森评价她,“埃尔诺坚定地相信着写作带来的自由的力量。她的作品是毫不妥协的,平实的,极度简洁干净的。

撰文/曾巧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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