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疯子!我也是呢
文摘
其他
2024-12-03 05:00
江苏
有一段时间,晚上做梦,我开发出来一个新功能,就是白天看了什么电影,梦里的我就变成电影里主角的样子了——你知道这个有多奇怪吗?做了这么多年的梦,梦境可以天上人间的换,但是主角可从来都是我自己啊,我的长相,我的样子,我的情绪,我的逻辑……可是,那几天梦里的我,却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一开始是发现长相、气质,思维逻辑、剧情脉络有些不一样了,即使在梦里时,我都是边演边若有所思着不对劲。然后,有一天晚上干脆来了个大反转,剧情特别,结尾时的我竟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多年之后,当年大学的同学们又考上这所学校,要再来四年的漫长学校生活了。只不过,这一次上学都带上了家属。我带着先生,舍友带着老公、孩子,一屋子人熙熙攘攘地开始了,我则一直郁闷着:没事又上什么大学啊,还得这么过四年,太无趣了……如电影里蒙太奇的画面一样,在梦里简单地几个画面勾勒着大学生活,一会儿在食堂,一会儿在教室,一会儿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我忽然看见外面走过来一个黄色的影子人形,当下心里一惊,这不会是另一类的众生吧。一念惊起,忽然我就发现自己正跌坐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有人正跟我说话:“其实你从来没结过婚,没上过大学…..”原来一直只是活在一个念头中的我,又被一惊:“卧槽,难道我这是得精神病了,所有一切剧情都是想象出来的?”这个念头一出来,我就从身体里跌出来,看着坐在地上的“我”,其实是白天看过的电影《你好,疯子》里的安希。如果不是朋友强力推荐,这类氛围的电影我是看不下去的,阴暗、窒息。七个人,各有自己的身份、工作、名字……都因为某个偶然又合逻辑的方式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与其他六个人在一起,被关在了一个破败的、密闭的类似厂房的空间里。莫名其妙的惊恐中,除了一个叫安希的女子,其他人都介绍了自己是谁,并且说了来这里前发生的事情。出租车司机王猛,律师马睿,记者李正,历史老师萧乃恩,宠物医生韩沐山,公关小姐莉莉,安希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叫安希。很快地,从高高的小窗户上望出去,他们发现这里是一座精神病医院。原来,这七个正常人真的被关进精神病院了。那个著名的段子就在他们之中上演了:“如果你被关进精神病院,你要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疯子呢?”从院方隔着小窗口递进来一盒药,一盒饭开始,一场“证明自己不是疯子”的闹剧开始了。记者李正缜密的思维,冷静的立场,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这个群体“领导者”的角色,他把那盒饭打翻在地:“我们七个人,只给一份药,只给一份饭,吃药的,才是疯子。吃饭的,才是病人。我们绝不配合!”一翻折腾后,为了通过摄像头引起院方的注意,李正的过激行为,若了众怒,出租车司机杨猛成为团体新的领导人。小小的团体,密闭的空间,暴力的恐吓,美色的诱惑……人性中的恶一不小心就被引发了,杨猛的过分举动,再次惹了众怒,大家开始重新想办法;针对“精神病人的症状”,七个人用相反的症状对摄像头后的院方证明着自己——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摆出“进化论”的科学思想……打个群架,演个“快乐治疗”的话剧,投票选出真正的疯子……
一会儿,这几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彼此之间的恶的部分被引发了,不小心就打成了一团;过一会儿,这几个内心中都藏有善的人,相互之间的良知被触动了,相亲相爱相互尊重......哈哈,看着电影里这群人面对着摄像头,或者开心或者难过,或者善良或者丑陋,或者群龙无首或者整齐划一......煞有介事地演,我就忍不住乐了。如此煞有介事的活着,却在他们的主治医生面前,仅仅一个问题,就全被问得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李正,其实从来就没有你说的那家媒体,除了那起事件,你还报道过别的题材吗?”“杨猛,一个出租车司机,怎么可能永远只走同一条路,而且堵车的原因都是因为车祸,而每次被堵都在同一个路段?”“韩医生,你要给女儿过生日,哪有一个人永远只给女儿过六岁生日的?你还记得给女儿过5岁生日、4岁生日吗?”“萧老师,作为一个历史老师,你除了讲加里波第被烧死,还讲过别的内容吗?你家在哪?”“马睿,你做辩护律师,你的当事人长什么样?你辩护的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案件?”“你们根本都只是在同一个故事中重复又重复,不断上演同一个剧情。其实,你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回首走过的人生路,很多时候我们不就是这样不断重复同样的剧情吗?让我们苦恼的不都是同一个痛点吗?我没办法把昨天端出来,不仅昨天,就是上一秒我也端不出来,我怎么证明自己真实存在过?在主治医生面前,安希一人扮七个角色,用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神情表达着自己对这件事的不同看法——原来,这六个人真的从来不曾存在过,只是安希幻想出来的。安希其实正住在一个病房里,其他六个人只存在她的想象里。而且,在安希的幻想世界里,每个人都代表了她大脑中的不同想法、内心的不同需要,担当着不同的身份、角色,所以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思想、立场,逻辑,性格、坚持、表达方式......如同一条条的道路,在相互的互动里,自然就有了或爱或憎,或一致或冲突的规则、现实。
事实上,我们大脑中的想法与需要,本来就是千差万别、立场不同的,而且还常会相互矛盾,常常就把我们自己困住了,如果把这些想法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那自然就得有交通规则来管理一下了——现在是神圣庄严的场合,正在胡思乱想的同学,请注意一下......原来,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立场,不同的坚持,就是不同的道路。即使是幻想世界,但只要在这些不同的想法之中,就需要有规则来平衡、调整。幻想的世界,仍然有井然有序的规则、如其所是的运作规律。虽然在幻想的世界里,一切依然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固、真实,井然有序,但是即使有运作规则的现实,仍然改变不了它们本质上只是幻相,根本不曾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当安希又回到她幻想出来的世界里,与这六个人真真实实地在一起时,其他六个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相信了主治医生的话,感叹:“原来我从来不曾存在过!原来我只是安希……”主治医生对他们说:“你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拟的,我能理解你们对这个真相的反抗与愤怒,这确实会让你崩溃狂暴沉不住气,但是相信我,这一切终将过去,就好比临死前到头来都是长舒的那一口气。”安希说:“如果我出去的代价是你们消失,那我宁愿永远呆在这儿。”其他六个人说:“如果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就意味着我们要永远呆在这儿?你要永远呆在这个地方吗?”
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世界里和我相亲相爱的所有人,以及我所生活的一切境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这一切本不存在。”即使我真的相信了这一点,但是从这个现实的牢狱里出去的唯一方式是让这一切都消失,我会愿意吗?
人性的善,又重新流动在这七个人当中,最后,为了能让安希从这所医院出去,六个人达成共识,甘愿让自己消失。告别了这些在自己头脑中栩栩如生,相亲相爱了多年的“亲朋”,安希自己也终于走出了精神病院。真佩服安希,也佩服那六个“本不存在”的幻人。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诗“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回头省视自己,所有的人际关系,所身处的世界时空,哪一个不是我心的呈现,没有了觉知,这一切还存在吗?我有这样的勇气,放下曾经在意的一切,真实地走向生命本来的自由吗?
影片最后的最后,已经出院回到家里的安希,一个人躺在浴缸里,慢慢地犹如从溺水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她坐了起来。没有穿白大褂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坐在浴缸边上,说了一句话:“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了。”难怪整个医院,没有见过其他医生,也没见过其他病人……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只可能治疗一个病人吗?回头看整部电影,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精神病院的治疗,主治医师和七个病人的爱恨情仇,从来都不曾真的存在过,只是安希大脑中幻想出来的人物!
这所有的人,所有的场景、所有的剧情......压根就不存在。在这样的前提下,再看前面那一出出七个人之间互动出的种种剧情,无论在其中扮演猥琐还是良善,无论代表正义还是邪恶,无论显现觉醒还是沉沦,都难以掩饰那一股荒诞的味道。
“我要出去,我要证明自己不是疯子!我要去见我的女儿......安希,为了你能出去,我们愿意消失!”
然后,我的梦境里,导演继续推进了一步:原来安希也是梦中人!安希也从来不曾存在过!安希也是假的!安希和安希世界里遇见的所有人,那些相互爱恨情仇的剧情,那些彼此逻辑严谨的“证明”、“救赎”,都只是一个想法,一个从来不曾存在的幻相。我和我世界里遇见的所有人,大学、大学校园里发生过的所有剧情,熙熙攘攘也罢,无趣沉闷也好……都只是一个想法,一个从来不曾存在的梦而已。起了床,天刚刚亮,我出了门,走在清新的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不禁在想:此时,我和我的这个世界,会不会也只是一个想法,一个从来不曾存在的梦而已?我要如何证明自己现在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想法呢?如果无法证明,这一切的森罗万象真的是一场梦一样的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