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一个常常微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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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6 05:00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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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回家乡过年，亲戚家的老人病了，我和先生专门去看望，是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聊天，我有些被深深地感动了。老人的病应该是很严重的，医院住了一周，尊重老人家意愿，家人决定现在回家进行保守治疗。我们进门的时候，老人家是躺在床上的。听到我们进来了，她坐起身来，并且随手用小梳子梳理满头的银发，然后说：“我们都到客厅坐”。大家都劝老人家就在床上躺着说话就好，老人家灿烂地笑着说：“不用，我行的。扶我一下就可以。”在家人的搀扶下，老人家陪着我们坐在了客厅。是的，她的笑容从来如此灿烂，让我震撼的是，此刻，她的身体已经被疾病折磨地有些“枯瘦而羸弱”了，但是藏在这个身体里的生命却仍然如此明媚，她竟然像是从前招待我们时的样子，由衷地满心欢喜，满面的笑容让我几乎恍惚，这是一位病得很严重的老人吗？到了客厅后，她指着沙发最舒适的位置说：“你俩坐这里，我坐另一边，可稀罕你们来呢！”看着她一直挂在脸上如春风的笑容，我不禁也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老人家，专注地听她讲话，跟老人家由衷地赞叹：“阿姨，您精神真好，还是那么好看！”老人家笑容满面地说：“我心态好。这一次我感觉可能扛不过去了，不过，这些年我已经很知足了。”回头指了指简易而整洁的佛台，她说：“我每天都会念佛，早晨拜一拜，燃香，就求佛菩萨保佑我不要受病痛，安安稳稳走就可以。”看着老人家如此豁达的心情，简单明了的想法，我的心里只是满满的感动，反倒没什么可以特别讲的，只想好好听听老人家的心声。看着老人家的一头银发，满面明媚的笑容，简洁而整齐的房间陈设，我感受到自己正在收获一份珍贵的生命礼物。多年来，每每逢年过节，我们都会代表家人来看望老人家，而她也总是如此热情地招待我们，跟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老人家坐在沙发上，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的，她半靠着，却始终灿烂地微笑着跟我们说：“替我谢谢你们的父母，这些年来对我这么的关心、照顾。你们一家子都是这么好的人，对我也是一直这么真心真意地好。每次看见你们，就觉得高兴！我的心里真是非常地感谢，还让我能信佛，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你们。”看着老人家有些像告别的字句，但又如此真诚又坦然的神情，我们只是如她一样微笑着，深深地点头。仰靠在沙发上，老人家自然地跟我们回忆起一些往事——“去年老头子去世前一天，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说：‘老伴，这一辈子你付出太多了，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还你吧。’这个老头子，那会儿已经糊涂了很久了，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这心里真是很感动。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有他这句话，我也满足了。那天，我帮他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干干净净地，第二天，不痛不痒，就那样走了。我也很安心。”“我婆婆跟我住在一起二十几年，临走时，跟我说：‘孩子，谢谢你这么待我。我脾气不好，一直都是你让着我。这些年辛苦你了。’婆婆脾气不好，我知道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又是长辈，所以我从不往心里去。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没想到。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句话真没错。”
老人家慢慢地语调，明媚的笑容，缓缓地叙说着对她而言印象深刻的往事，房间静谧而温馨。
我忍不住感叹：“不往心里去，二十几年天天如此，说起来容易，真如此做到了，真是太了不起了！”老人家欣慰地点点头，微笑着说：“是不容易，但我知道她也不容易，所以都过来了。”老人家看起来有些累了，但很想跟我们多交流，半靠在沙发上，她继续回忆着往事，我们也不忍打断——“我的父亲去世前，我赶回家，胡子那么长。不顾他们的反对，我给父亲理了发，刮了胡子，换了衣服、被褥，他已经没有力气跟我说话了。但是，我回来做完这些事后，他就闭眼了。我一个月零几天被送到父亲家，与这一家人缘分也深，他们对我也好。18岁我回到亲生父母家，我就一直两个家都相处，不管他们谁说什么，我也不理，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不管呢？两个家里的兄弟姐妹对我都非常好，他们之间有些争执，但是都对我很好。我的原则就是什么都不计较。老人留给我们房产，我就说：‘我又不是没房子，不用。’兄弟姐妹之间因为财产、房子闹隔阂，太不值得了。我从不计较，所以两家的兄弟姐妹都跟我感情很好，我也知足了。”老人絮絮叨叨，从故去的亲人，聊到在世的兄弟姐妹，谈起现在的儿女、下一代，身体虽然乏累，神情却始终怡然，笑容满面竟然跟从前毫无区别，言谈之中，无论谈起谁，都是满满的感恩，亲情的温暖，欣赏之词满溢……儿女孝顺，孙甥懂事，满心欢喜。谈话间，老人家的女儿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我们，竟然与老人如出一辙的笑容，顿时灿烂了整间屋子。简洁的房间，如春风般的笑容，无论老少，总是这样地温暖、友善，竟然是这个家如此动人的部分。老人家有三个孙子、外孙，都是快20岁的帅小伙，在现在的现实里，每个人也都经历着各种磨砺，但有一点让我们都非常敬佩并感动的是：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还在父母羽翼下，不知道孝顺老人、承担责任是何意。而这几个孩子，当年老爷子生病的时候，已经可以主动地排班，在医院轮流照顾老人，跟医生讨论治疗方案……现在老太太病了，几个孙子、外孙，要么每天无论多忙也会赶回来守在床边陪老人聊天，要么在外地常常打电话回来嘘寒问暖，那份发自内心的温暖与亲情，真诚自然地流动在这个家里所有的成员身上……老人家谈起自己的三个孙子时，也是满满的自豪，欣喜的笑容：“那次邻居奶奶一个人在家，烧水时不小心把煤气灶扑灭了，却不知道。这几个小子在家里玩，鼻子就那么灵，跑过去敲门，把奶奶接到我们家，三兄弟帮忙开窗散味，关煤气，还知道用湿毛巾捂住嘴保护好自己，真是了不起！对邻居奶奶也是关心照顾，一定要让老人在我们家呆着，等完全散完味，家里其他人回来，才送回去。他们这么懂事，我也真是安心了。我们邻居都夸这几个孩子，问我们怎么教育的。是他们自己长得好，我们也没做什么……”我豁然明白了，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无论经历任何的现实磨砺，内心如春天般的温暖与良善会始终滋润着他们的生命，如一棵小树一样，根茎的有力伸展、强盛的勃勃生机，在风雨中，只会长得更为茁壮。
原来，老人家如此灿烂的微笑，已经绽放在家中所有人的心里、脸上，如同天空的太阳，无碍风雨云雾，总是如此温暖、明媚。送我们离开的时候，看着老人家始终灿烂的笑容，我真诚地说：“阿姨，您如此好的人，佛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我们就把一切交给佛菩萨安排，安心念佛，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也要像您一样，做一个不计较，与人为善，待人宽厚的好人！”走出老人家的家，细雨清风，我感觉自己学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与清风无关，与细雨无碍，只是从心而起的一种温暖、一种友善，一种关爱，一种欣喜……无论遇见什么，都无法挡住一朵从内心升起的微笑。如今，老人家已经走了几年了，想来，在天堂她一定也是最美好微笑的天使。在这个充满思念的四月，回想起女地一脸灿烂温暖的微笑，不禁悄悄温暖了我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