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2025:美股还能带来超额回报吗?

文摘   2024-12-04 14:19   中国香港  
美股的强劲走势让国内投资人羡慕,仿佛股市再也不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了。原因何在?美股未来走势如何?(本文已经在FT中文网首发)

时隔5年,我难得终于有机会再访美国中心城市纽约。为何说“难得终于”?因为在2019年及以前,纽约其实并非遥不可及,我家住上海,每天中美多家航空公司十多个直飞往来的航班,不同时段真可以说 “想走就走” ,票价也相对公允。可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2020-2022年期间两地几乎完全断航,时至今日,也仅是恢复到只有一家航空公司每周两班的直飞航班,由于物以稀为贵,直航票价自然是贵得惊人。

两地的人员往来交流少了,我们对纽约这个曾经的活力都市的了解只能基本依靠媒体的报道信息了。过去四年来,国内主流媒体对美国的报道,除了当年的“防疫无能而伤亡惨重”外,往往就是物价失控飞涨、经济面临衰退、人们无家可归、枪击频频死伤惨烈、毒品泛滥青年颓废……而近期的报道多集中于美国总统选举造成社会巨大分裂等等。

比较让人好奇的是,基于如此不堪的基本面,加上美联储曾持续加息收紧流动性,而美股这些年走势却节节向上。即使是总统选举结果被国内人认为很不理想,却丝毫没有改变美股持续向上的态势,大家期待中的崩盘更是连影子都没有。过去几年,有不少国内投资人也以不同的方式参与美股投资,获利甚丰。

美国标普500指数过去10年间的走势(数据来源:东方财富网)

美股的强劲走势让国内投资人羡慕,仿佛股市再也不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了。是美股的走势不反映其真实经济以及社会基本面?还是有其它观点与视角的问题?

这次美国大选前后刚好我都途经美国,可以把亲身观感与读者们分享一下:

一,以在纽约的体验,市场对总统选举几乎无感

在大选最后投票的前几天,我与在当地核心金融机构工作的不同人士的交流中发现,特朗普上台与否?其实多数华尔街专业人士对此并不担心,或者准确说,我们国内的投资人比华尔街精英们在选举前更关心下一任美国总统是将是谁。

以历史记录看,美国大选结果带来的不确定性往往只是会引发短期内的市场波动,长期的影响则更取决于当选政府的经济政策和治理能力。

在刚在举行的美国2024年大选当中,特朗普的重归以及共和党的全面获胜很可能不是我们国内多数人希望看到的结果,但这毕竟是美国历史的选择与人民的选择。

美股投资人反而认为新政府上任后采取的政策能够有效刺激经济增长或改善市场预期,因此选举结果出炉之际,股市迎来持续上涨。

具体上,主流投资人对新一届政府的期待是:

税收政策:共和党通常支持减税,尤其是对企业和高收入者的减税。企业税率的下调可能会刺激投资和消费,从而推动企业盈利增长,特别是大型企业。因此,短期内美股可能上涨,尤其是对受益于减税的行业(如能源、金融和科技等)来说。

监管政策:共和党倾向于减少对企业的监管,尤其是在环保、金融和科技等领域。较为宽松的监管可能利好某些行业(如石油天然气、金融等)。

实际的市场反应是,共和党胜选总体使市场感到更加乐观,尤其是在经济保持增长的预期下,股市继续上涨。而一些被认为是非传统、反建制的投资资产,如虚拟货币等更是大涨特涨。

不过,我认为,在美国的政党轮替、三权分立、充分制约的美国政制下,无论哪一位总统上台,真正能改变的事项有限。

比如特朗普总统在2026-2020年的任期中,一直把“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的口号挂在嘴边。言下之意就是,美国已经不行了,我要让它再次行起来。

那么实际效果如何?从基础建设角度看:纽约的地铁系统始建于一百多年前,用“脏落差”来形容一点不为过;美国各地机场与公路普遍老旧;全美铁路系统Amtrak 的运行速度慢得只能为退休人士提供旅游休闲服务……现在看到的状况与我五年前看到的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看到的提升就是纽约地铁可以刷银联卡直接进站,省去了作为城市短期访客需要买地铁卡的麻烦。通宵运营的地铁系统,依然是许多“无家可归者”栖身之地。

二,公认的发达国家,为何这么多人露宿街头?

无可否认,近年来美国无家可归者数量迅速攀升而成为令人头疼的社会问题。根据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数据,2022年日均有58.25万美国人无家可归,其中40%只能居住在缺乏庇护的街道、废弃建筑或其他恶劣环境中。美国政府的统计数据还显示,洛杉矶和纽约是无家可归者最多的城市。除洛杉矶和纽约外,在美国西海岸的其他大城市——旧金山、奥克兰、圣荷西等,随处可见无家可归者搭建的帐篷等临时居住设施,它们散布在住宅区、海滩、公园甚至高速公路中的绿地上。

作为美国最大的城市纽约,无家可归者人数近年来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美国无家可归者联盟的一份报告显示,近年来,纽约市无家可归者人数已达到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的最高水平。据统计,2022年12月,纽约市共有68884人睡在城市收容所,其中包括21805名无家可归的儿童。纽约各个主要地铁站随处可见这些“无家可归”人士打地铺过夜,通宵运行的地铁上,也经常见到占座而躺的“流浪人”……

面对这些相当数量的“流浪人”,路人们也见怪不怪,有些流浪人也举牌乞讨,不过路人中鲜有慷慨解囊者。

另一方面,美国的失业率数据长期处于历史低位,走过美国城市街头,也能看到不少对普通劳工的招聘广告,不需要专业技术,只要愿意就能马上上班,其中最典型的工种就是在麦当劳卖汉堡,最低工资时薪$15左右,大城市要达到$20时薪。很显然,人们只要愿意打工,就可以维持正常生活。但为何这么多人露宿街头?

当地人士认为,无家可归人数的攀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疫情期间美国政府以大力度向普通居民直接发钱所致,不少低收入人士选择不工作,因为工作所得甚至不如拿到的政府资助多。

随着疫情的消退,政府的资助也停发了,这些人的生活习惯难以改变,于是就无所事事流落街头。这些露宿街头的无家可归的人多在市中心活动,由当地市政府提供干净饮水、流动厕所等设施,也有志愿组织提供免费食物以及御寒物品。

值得庆幸的是,我留意到这群流浪人士中没有通常被认为是弱势群体的华人同胞,也不见有日本、韩国、越南等传统上以勤劳著称的亚洲人及其后裔族群。

三,美国通胀问题严重,经济滞涨?

得益于经济全球化,美国过去20多年的通胀一直保持在低位水平。但这几年来情况发生了重大改变。以我的观感,无论是平民化的咖啡早餐,还是超市的肉、蛋、奶、水果、蔬菜等基本消费品都明显涨价了,当前物价较2019年涨幅约为40%。其中,有一款我钟爱的加州红酒,过去每次落地美国,我都会买上一瓶,多年来的价格都保持在$79元,这次到同一家店买同款,一看标价已经是$129元了。店员告诉我,几乎所有红酒品种这几年都是这个涨价幅度。好吧,我只能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通胀因何而来?这得从五年前新冠疫情爆发说起了,2020年初,突发的全球疫情大流行,一时间让美国经济几乎完全停摆。当时,美联储迅速降息到0,实行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为经济托底。同时以林林总总的名目向商户与国民直接发钱纾困。

数据表明,美国在疫情期间人均发放现金补贴1.2万美元,主要是向低收入家庭倾斜。巨额紧急开支从哪里来?当然是靠印钞机高速运转了。货币严重超发,加上俄乌战争等地缘冲突推升石油天然气等能源价格,于是物价在2021年底开始飙升,通胀一度失控。

于是美联储被迫持续大力加息来收回流动性,压制通胀,目标利率由0-0.25%, 持续拉升至5.25%-5.5%,现在看来,控制通胀也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美联储也在2024年10月起开启了降息周期。

另一方面,因为物价持续大涨,美国劳工阶层以要求增加工资作为主要诉求的工潮此起彼伏。近期,美国码头工人举行了为期3天的罢工,严重影响了36个港口的运营,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终于与资方达成临时协议,在未来六年内加薪62%, 这一加薪幅度将使工人的平均时薪从39美元提高到63美元;知名飞机制造商波音公司的工人罢工持续了七周左右,有人说是波音历史上第二长时间的罢工,最终迫使波音公司同意加薪38%;而在上年,美汽车工人进行了持续6周的罢工:终于让资方让步,在未来四年合同期限内给员工提供破纪录的25%加薪……

工人阶级工资的大幅增加,虽然有利于让劳工阶层在通胀下维护正常的生活水平,但是,反过来也会推升消费物价,不利于控制通胀。2024年美国劳工统计局11月13日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10月CPI同比上涨2.6%,前值为2.4%;环比上涨0.2%。核心CPI同比上涨3.3%,前值为3.3%;环比上涨0.3%。显示出通胀压力依然存在。

平心而论,适度的通胀加上正常化的利率水平对经济运行不是坏事。现在的通胀率如果维持在2-3%的水平,而利率也在4.5%水平的日子,我20年前在北美工作时就经历过这种态,只要适应了就好。

况且,对靠“财产性”收入补贴生活的退休人员而言,现在把钱存银行不用承担风险,就有4-5%的年收益。如果愿意存长期一点,10多年就能让资产翻倍。这对有产人士也是一种宽慰。

国内传说中的美国经济大衰退,目前也还没看到数据上的支持。

上上图是国际货币组织IMF对美国经济前景的预判 (数据来源:IMF)

就对美国经济前景的判断而言,预期通胀受控,而实际GDP保持温和增长是基本场景。

四, 如果经济继续增长,那么美股永远涨?

美股从2009年初见底以来总体是持续上涨的,多年前开始,不少中外市场专家就年年预测美股见顶崩盘。然而,结果就是专家们的眼镜片碎得满地都是。因为美股每次都是经短期调整,又重归升势;包括2020年的疫情,2022年的加息,都只是让美股短期调整一段,之后又再创新高。代表美股主流的标普500指数由600多点涨到目前(2024年11月20日)近6000点,有了近10倍的涨幅。

尽管目前美股标普500指数成分股的估值已经达到28倍,这个估值已经是美股历史上的高位区间了。但是,本人在与不同的华尔街专业人士交流中,他们依然毫不掩饰他们对后市的乐观态度他们普遍认为,特朗普明年上任,承诺进一步降低公司与个人所得税,企业利润因而进一步增长,个人可支配收入提升,对资本市场构成双重利好。

我弱弱地问,特朗普也说了要大幅增加关税,这一定会拉升消费品价格,而居民可支配收入增加,积极消费也会助推物价上涨,通胀来了,美联储会被迫加息的,到时资本市场就会降温?但我无法说服信心满满的华尔街专业人士们改变其乐观态度。可能是持续多年的美股牛市已经在他们脑子里建立了“美股永远涨”的思维定式了。

其实,在美股攀升的过程中,由于具备优胜劣汰机制,全球顶尖的公司都被吸引到美股市场。上市公司的质量有保证,投资者也得以分享全球的经济增长成果;而全球最先进的科技大多来源于美国,被认为是人类第四次工业革命的AI浪潮引领者的亚马逊、苹果、谷歌、英伟达、Meta、微软、特斯拉等7大科技公司都在美股…….这些美股的强项都是事实。但是,“世上从无只涨不跌的资产,只有永恒的周期”也是市场规律。远的不用看,只把时光倒流十来年,就能发现2000-2009年之间,美股也曾经十年八年“涨幅为零”。

一位“非华尔街主流投资人”的行动也值得我们关注:

“股神”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近期发布第三季度财报,季报显示,继续减持所持有的股票,使得伯克希尔公司现金储备达到历史最高的3252亿美元,比第二季度末的2769亿美元又增加了17.4%。

截至第三季度末,伯克希尔持有权益类资产的公允价值为2716.5亿美元,而去年底,该公司所持有的权益类资产公允价值为3538.4亿美元。显然巴菲特在显著降低他的美股敞口。

根据最新季报,在第三季度中,伯克希尔•哈撒韦总共减持361亿美元股票,其中对第一大持仓股苹果进一步减持,不过截至第三季度末,伯克希尔对苹果的持仓总额依然有699亿美元之多。此外,该季度中伯克希尔•哈撒韦对另一大持仓股美国银行的减持总额也超过100亿美元,截至第三季度末对美国银行的持股总额也还有317亿美元。

而且巴菲特的投资风格比较特别,基本没有以长期债券为主的固定收益,也没有以黄金为主的“其它”类别的配置。因此,巴菲特当前虽然依然持有大量的美股资产,但美股在资产配置中的占比确实明显下降,而持有的现金比例的确明显上升。

巴菲特一向强调,现金储备为其提供了灵活性,能够在市场低迷或出现吸引人的投资机会时迅速行动。具体来说,巴菲特持有大量现金可能有以下几种含义:

1-市场估值过高:如果巴菲特认为市场整体估值过高,投资回报不具吸引力,他可能会选择将资金保留在现金中,而不是在价格过高时进行投资。

2-寻找合适的投资机会:巴菲特的投资风格以价值投资为主,他通常会等待市场提供具有足够安全边际的投资机会。在市场不确定或估值过高的情况下,他会将现金保持在手,准备抓住更好的投资时机。

3-经济不确定性:如果巴菲特对经济前景存在不确定性,或者对某些行业的前景持保留态度,他可能会通过持有现金来降低风险。

4-提高杠杆率或收购机会:巴菲特的公司——伯克希尔•哈撒韦,经常通过现金收购其他公司或资产。因此,持有大量现金也可能意味着他正在准备进行收购,尤其是在经济放缓或市场低迷时。

总体而言,巴菲特持有大量现金通常反映了他对市场的谨慎态度,以及在寻找更好投资机会时的灵活性。

实际上,当前美股面临的多种风险因素也在积聚,这些风险可能会影响市场的稳定性和未来的回报。以下是一些主要的风险:

1. 高估值与市场泡沫

美股,尤其是科技股和一些热门行业(如人工智能、绿色能源等)的估值已处于历史高位。尽管企业盈利能力较强,但许多股票的价格远远超出了其内在价值,市场存在被高估的风险。

如果市场出现任何突发的负面消息或经济放缓,可能引发市场的快速回调或泡沫破裂。

2. 利率上升与货币政策紧缩

美联储为了应对持续的高通胀,已经连续加息,短期内可能还会继续维持高利率水平。高利率使得借贷成本增加,企业融资成本上升,消费者支出也可能受到抑制。

高利率会削弱企业的盈利能力,并且导致资金流出股市,转向更安全的资产(如债券)。这可能对股市产生下行压力,尤其是在利率进一步上升的情况下。

3. 通货膨胀与成本压力上升

尽管通胀在近年有所缓解,但目前仍然高于美联储的目标水平。高通胀意味着企业成本上升,尤其是在能源、劳动力和原材料方面,这可能会压缩企业利润空间。

持续的高通胀可能导致消费者支出减少,同时也可能抑制经济增长,影响股市的表现。

4. 全球地缘政治风险

全球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包括俄乌战争可能升级、中美关系的紧张以及其他地区的冲突,都可能对全球供应链、能源价格和经济增长产生不利影响。

这些不确定因素可能导致市场的不稳定,特别是对全球经济增长和贸易的影响可能间接拖累美股表现。

5. 企业盈利增速可能放缓

许多美股公司在过去几年由于低利率和强劲的消费需求而受益,但随着经济放缓和成本压力上升,企业盈利增速可能放缓。

盈利增速放缓或下降会影响投资者的预期,导致股价下跌,尤其是在当前高估值的情况下。

6. 科技股的过度依赖与集中风险

美股市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科技股的表现,尤其是像苹果、微软、亚马逊和谷歌这样的巨头。如果这些科技公司的增长放缓或出现不利消息,可能对整个市场产生较大影响。

科技股表现不佳可能导致整个股指下跌,特别是在这些股票在股指中的权重较大的情况下。

7. 债务水平影响金融系统稳定性

美国政府和企业的债务水平都在高位,尤其是政府债务。高债务水平使得利率上升时,偿债压力增大,也可能影响财政政策的灵活性。

债务负担的沉重,可能让特朗普计划中的减税、增加基础设施支出等实施困难,从而对市场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

综上所述,我认为,美股在明天或今后一段时间,很可能再不能如过去十多年一样为投资人带来超额的投资回报。

那么在资产配置计划应考虑以下几个方面,以降低风险并抓住潜在机会:

1.建立多元化投资组合

股票资产上选择配置不同行业的股票,尤其是防御性行业(如消费品、公用事业和医疗保健)在不确定时期通常表现较好。巴菲特近期减持苹果公司的股票后,增持了部分“西方石油”、“达美乐披萨”等公司股份,就是实施防御策略的具体行动。

债券与固定收益资产上增加国债和高评级企业债券的配置,提供稳定收益并降低风险。

增加其它替代投资,考虑房地产投资信托(REITs)和商品(如黄金)作为对冲工具。

2. 增加现金储备

我们可以向巴菲特学习,保留一定比例的现金或现金等价物,以便在市场出现大跌时能抓住买入机会。

3.准备动态调整

根据美国新总统的今后一段时间的言行及政策立场取向,灵活调整投资组合。例如,某些政策可能对科技股或可再生能源股产生积极影响。

总而言之,世上从无只涨不跌的市场,特别是美股的估值水平已经处于高位,投资人在资产配置策略上应该再谨慎一点,以上述更保守的、更多元化的资产配置来做好潜在风险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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