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瘦了,票房拿了,0提名,可惜吗?

时尚   2024-11-03 12:00   北京  





最近回归的脱口秀节目涌现了许多新鲜有趣的女性表达。古人云「撒娇女人最好命」,今人道「搞笑女人不要命」。在当前国内大众文化产品中,脱口秀女演员的表达是独一档的勇。


不仅脱口秀女演员,影视作品中的喜剧女性角色,扮丑、被嘲弄或表达自己的主见,也比一般角色更加突破社会常规。


为什么女性喜剧人值得单拎出来说?原因也正如鲁豫提到的那样:


「一直以来,我们对女喜剧演员还有许多不理解,大部分人不认为搞笑是女性的魅力点,甚至觉得女性喜剧演员必须是要扮丑的。

一旦女孩变好看了以后,你猜怎么着?有人说瘦身后的贾玲都不好笑了。」


为什么女喜剧演员“需要扮丑”?

她们可不可以不扮丑?

或者可不可以扮丑但让观众感到舒适,而不是像马丽所说的那样感到可怜?

为什么贾玲瘦身对喜剧女演员来说是一项重要的进步?

今天的喜剧女主创们,是如何一步步拿回幽默的主动权的?


我们将从影视综艺等作品出发,在代表性女喜剧演员和喜剧作品中,试图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幽默意味着很强的主体性。喜剧创作者往往需要用他们作为主体的有趣视角、化解痛苦的欲望、以及对真相的洞见,来支撑他们洞察世界的荒诞与漏洞、表达那些错位与不协调。


同时,幽默也是一种权利,将赋予使用它的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颠覆既有权力结构的力量。安妮·海瑟薇就有过这样一个经典示范:在她想聊猫女角色的创作时,采访者总是接连把话题引向她的身材不放,最后她怒了:




再不济还有自嘲式的幽默,它同样也意味着对自我的阐释权,接纳自身缺陷,找到苟活理由,进而掌握当今互联网最重要的美德——松弛感。


幽默背后隐含的主体性和权力特质,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被鼓励为女性所拥有。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大多是对客体、他者的要求,这和幽默发出的主体意识绝不互容。主体与客体的区别,可以很好地解释我们关于女喜剧演员的许多疑惑——





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丑角的塑造往往需要通过一些夸张搞怪的言行、怪异反差的妆造来外化。从这个意义上讲,搞笑男和搞笑女都不算太美观。所以,丑不丑并不是主要的问题,他们丑着做了什么、被怎样对待才是关键。


从前的影视作品中有许多「不被选中的女人」,她们要么外貌体型总是被刻意逊色一截,不会打扮、过度肥胖,要么行动笨拙到讨人嫌弃,又或是极度夸张无厘头,她们与社会期待中端庄优雅的女人截然相反,总是不被选中的那个人。


电影《丑女大翻身》



这些角色被设计出来,不是为了呈现她们有多离经叛道,不惧世俗眼光,而是为了凸显她们在现行文化规范下有多不被认可,她们的愿望有多得不到满足,进而画出一条对客体审美标尺的底线。而在标尺的顶端,永远还有一位靓丽的女神。


电影《夏洛特烦恼》



但无论美丑,她们都是被放在一个被凝视的客体位置,是编剧根据男性主体视角的欲望和想象,利用既有刻板印象设计出来的,很多时候也与现实不符。这些喜剧角色没有创造性,只是不停地在利用刻板印象,加强刻板印象。这种情况不免出现在贾玲早期在综艺里的形象,也是游走在这种客体化审美的边缘,用自己的身材制造笑点。


而对搞笑男,社会并不存在这样一种个体审美标准,他们的装扮常常是出于表现社会地位和角色的特点,他们扮丑既不违背社会预期,也符合喜剧角色人物建立的需要。我们看到卓别林拧螺丝,不太会去嫌弃他矮小蠢笨、没有魅力,而是通畅地感受到电影的主题——工业流水线对底层劳工的异化。


卓别林 《摩登时代》 1934年 



像这样以小见大,以女性角色扮演的小人物,看到大群体大时代的绝佳例子,是2002年吴君如金马封后的影片《金鸡》。影片以吴君如饰演的妓女阿金为视角,以她求生存、换工作、做母亲、邂逅露水情缘等为情节,串联起香港几十年的变迁。她的笑点是基于人物性格和情景生发出的,比如她见到偶像时的偷窥举动,比如她外放的性格让她在风月场所可以靠打醉拳拿小费。影给了女主角丰富真实的人物空间,让观众从她这位底层女性的坚韧与幽默中,看到整个香港的社会图景。


电影《金鸡》



可以看到,这类女性喜剧角色是否令人印象深刻、观感舒适,与长得美不美、扮丑与否关系不大。重要的还是编导有没有利用刻板印象、性别偏见去制造笑点,女性角色是否被看作一个平等的、正常的人。


如演员马丽曾经在一篇采访中所说:大家的初衷都是为了让观众笑出来,但是笑也分很多种,正如喜剧也有高级和低俗之分。如果角色需要我扮丑,没问题,但是我们不能为了搞笑去诋毁、去不尊重女性。






即便女喜剧演员不扮丑,在很多作品中她们的角色依然是客体的存在。


千禧年最火的港剧之一《男亲女爱》里,当时已经凭借喜剧角色拿下金马影后的郑裕玲,扮演的是当时最流行的干练女精英形象。可是全片的笑点,有很大一部分建立在对她年纪大、中性气质的嘲讽上,编剧常让她与女性气质强的人对比,以突出她不懂风情、不够女人。外强中干、缺爱敏感,似乎是这类女主性格的标配模板。


港剧《男亲女爱》



这种主体性为点缀、个体性为纲领的现象,在如今许多喜剧片里依然存在,200亿元票房的马丽境遇并没有不同。《夏洛特烦恼》中,马冬梅虽然没有刻意扮丑,却依然在成为“美女对照组”的陷阱里。青少年时期的马冬梅性格可爱、充满勇气,但中年后的她,个性光谱急剧收缩,变成了男人风流看尽后的温暖港湾。


电影《夏洛特烦恼》



马丽在《独行月球》《这个杀手不太冷静》里饰演的是激发男主角行动动力的女神,但哪怕职业光鲜、外形靓丽,她依然是围绕男主角行动设计出来的。


曾经她也疑惑和心疼过女喜剧演员扮丑,当这些虽然不十分表面可也很不全面的角色落在她身上,她选择自己去抠出表演空间,通过对喜剧的理解、对作为女性演员对职业的敬畏,去丰富人物的内在,把角色立住,可谓在石头缝里长出了花朵。


(马丽采访片段)


电影《第二十条》马丽饰演李茂娟

提名第37届金鸡奖最佳女主角






提到漂亮的女谐星,我们只能说,小S的先锋性还在提升。


她不厌其烦地在节目中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常常不吝展现自己的欲望、释放荷尔蒙,表现出很强的生命力。


综艺节目《康熙来了》



她既有喜剧必备的缺陷人物的粗线条举动,唱歌走音、演戏匠气,认真地做事也很像在搞笑,又对许多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态度,总能机敏地发现事物的荒谬之处,她平衡了这个场域里各种微妙的态度和关系,相当程度上打破了女丑角在这个行当里的困境。


经由她聪明的大脑、古灵精怪的个性与长年的自我吹嘘,最后她真的定义了自己的美,不需要变胖和扮丑来失去威胁感,完整地施展了自己的主体性。


综艺节目《康熙来了》






近几年,导演贾玲就已经突破原本自贬的风格,至少不再去贬低胖,不再像他人一样评判自己,而是将之视为自己的拥有物,为之正名。


在《你好,李焕英》中,晓玲和母亲的角色都是作为主体产生愿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小混混冷特在和小玲的相处中,非常自然地喜欢上了她,从未流露过对她外貌的审判。两人挤在一起躲雨时,观众担心她会像以前在综艺中那样突然拿自己的肉开玩笑,但她没有。


电影《你好,李焕英》



《热辣滚烫》中,贾玲进一步表达了她作为一个胖女人的主体意识,包括以正常的视角去呈现她的第一次性生活,她在拳击过程中逐渐找回自己的力量,明确自己的需求喜好,敢于拒绝。这是乐莹,也是贾玲找回主体性的体现。总而言之,只要找回主体性,她瘦着或胖着做喜剧,都一样可以灿烂明媚。




在《热辣滚烫》中我们能看到,女性拥有着许多宿命的、天然的痛苦,菲比——这位创造近年最受欢迎的女性喜剧《伦敦生活》的编剧、演员也曾表达,即便漂亮好看的女性,因为生活中有太多荒谬与痛苦,也需要通过搞笑来释放。在《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中,她说过这样的话。

 



菲比的黑色幽默在推动社会认知和对女性处境的重新审视上,无疑又向前走了一大步。


女性喜剧一头是压抑的黑色和荒诞,另一头也可以通过女喜剧人们不断的成长与创作,呈现得轻巧机灵。


今年,电视剧《我的阿勒泰》中,我们在马伊琍饰演的洒脱率性的张凤侠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女性视角下的轻巧的幽默感。



电视剧《我的阿勒泰》



这些漫不经心的举止和对话,轻描淡写间探讨了人如何应对自己控制不了的事,如何摆脱优质主义的评价体系,从老庄哲学中找到现代人精神困境的解药。这种温柔而豁达的态度,我们在女性创作者们身上看到了,这是一种当女性从儒家文化要求的忠孝、从一而终,从现代社会要求的优绩、竞争,以及茫茫草原上幸运少有的男性视角的审判中,放松下来,才能拥有轻盈和有趣。


电视剧《我的阿勒泰》



今天,女性喜剧创作者们,无论是背后的编剧、导演,还是幕前的演员,她们可以是美的,也可以不美,可以不瘦,可以不温顺,可以衰老,可以愤怒、委屈,可以观察、思考、创造,但唯独,她们不会在原有的客体审美标准里打转。她们将用那不断进化的、独属于女性的幽默特质,带给人们更多前行的力量。



*图源网络


文/B站:朱迪w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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