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体操队的队伍守则里,有一条叫作“决胜15秒,秒秒必争”。
一个成套节目最后的15秒往往决定了成败。
来自全世界参加艺术体操比赛角逐的年轻人,就看谁更能熬得住。
2024年巴黎奥运会见证了中国艺术体操事业崭新的里程碑。这是一代又一代中国艺术体操教练员、运动员熬过数万个15秒换来的结果。
从训练场一路拼搏到奥运赛场,她们共生共舞,让中国精神与中华美学留在场上。
“提到运动员,你们首先想到的关键词是什么?”
妆发间隙,中国艺术体操教练员孙丹抛出的这个提问,勾起我们对今年夏天奥运赛事的种种回忆。
行李箱均为卡拉羊
王澜静:条纹毛绒套装DO NOT TAG
黄张嘉洋:蓝色球衣Lacoste、网球裙Tory Burch、雨靴HUNTER
郝婷:条纹上衣H&M×GARCON BY GARCON、牛仔短裤ba&sh、乐福鞋GANNI
郭崎琪:针织背心GANNI、雨靴HUNTER
丁欣怡:针织短裤alwools、芭蕾舞鞋REPETTO
孙丹:毛衣phism
艺术体操是百年奥运史上一项相对“年轻”又“温和”的比赛项目,不以显著的对抗性和扣人心弦的赛点制造竞技狂欢。在本届巴黎奥运会艺术体操集体全能决赛中,由郭崎琪、郝婷、黄张嘉洋、王澜静和丁欣怡组成的中国队夺得冠军,打破了欧洲对艺术体操集体项目奥运金牌长达40年的垄断。中国选手王子露也在艺术体操个人全能决赛中创造了中国代表团在该项目的最佳成绩,书写了全新的历史。
这些时刻,属于“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的荣誉与狂欢,再次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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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比赛是对体力和意志力的双重考验。即使重复过成千上万次的动作,“真到奥运会的时候,没有绝对的信念,是很难拿下来的”。教练孙丹解释道:“这个信念不是说坚信能拿(金牌),而是回看每一天的坚韧,、每一天的积累,从而产生信心,然后支撑着向前(进步)。”
“学有缉熙于光明”的苦功,也难以完全对冲站上奥运赛场的紧张。同样身为中国艺术体操项目教练的屈桃和许颜书回忆奥运赛前的情景,那种心跳飙升的紧张感历历在目。
孙丹设想了一个场景,帮助我们想象奥运赛场的紧张气氛。“灯光一打,上万名观众欢呼,裁判就坐在前面,你需要限时完成答卷。”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承受着全世界的关注与评判。
服装均为SMFK
对于参加过东京奥运会的郭崎琪、郝婷、黄张嘉洋来说,本届巴黎奥运会相当于第二次踏上考场;而首次参加奥运会的王澜静、丁欣怡以及王子露,需要适应这种场面和环境。
作为参加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并在艺术体操集体全能项目获得亚军的一员,孙丹完成了从运动员到教练员的转变,更加理解了“奥运会挑战的是人的极限”这一真谛。“我很尊敬奥运选手,因为人在非常态的情况下,要保持清晰的思维,要保持对身体的调动,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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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背后,少不了对于冠军的渴望。谁都想赢,但如果每天背负着“拿冠军”的念头,难免压力重重。
处理紧张情绪,就要学会以平常心面对奥运会。运动员仿佛被包裹在一种宏大叙事里,而日常训练更重要的是让运动员们记住脚踏实地的感觉,记住“普通”的感觉。“你只是一名普通的运动员,在完成一场普通的比赛,甚至在做一套最普通的成套,这就是当下需要做的。”这是孙丹在赛场上常常提醒队员们的话。输赢的声量越是让人兴奋,越是要找到自己状态的平稳。
进入“后冠军时代”,教练们更关心的,是奥运会取得的荣誉如何在运动员心里“落地”。
当巨大的紧绷、兴奋与体育激情、辉煌成绩发生碰撞,运动员在精神层面上有时会难以承受。这就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进行状态与心态上的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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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教练的角度上,“还能为队员们做些什么”是考虑的重点。结束奥运之行的第三天,孙丹教练与心理团队沟通,希望安排一堂课,叫作“如何正确面对荣誉”,帮助参加完奥运会的队员们有安全感地度过一个备受瞩目的阶段。
这些考虑的出发点,是注重每个人的自我成长。除了开展艰苦的训练,艺术体操队会安排每周例会和读书会,教练团队每周也有相应的业务教研。团队内部配合密切,为的是从各个方面了解运动员的生理和心理情况,从而避免直接给运动员的训练表现定性。
“一定要把她们当成稀有人才去培养,而不是过度消耗她们。”
孙丹不止一次这样强调。她希望在队员们今后的人生里,可以有更坚定的内核作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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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培养理念,更多地体现在教练与运动员的相处方式上。
在绝对严格的训练要求之下,教练们试着后退一步,留出与运动员们互相理解的空间。面对今天年轻一代的运动员,孙丹回忆起自己的教练:“,给我们生活上的关爱;而现在的年轻人想要的,是能够轻松地交谈,以及一定程度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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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欣怡、王澜静加入国家队时尚未成年,这也让孙丹开始思考如何更好地与年轻人沟通,。“因为我们总是要教年轻人,不能一直站在一个上帝视角去看待她们。”。良好沟通的前提,是建立同频,去了解、走进队员们18岁的世界。孙丹选择“弯下腰来”,从心底里尊重每一个个体。“虽然有一些想法很不成熟,但她提出来,那就是她的18岁,那就是当下她在想的事情。”
尊重个体,意味着允许抵触发生。而如何应对抵触,成为教练与运动员之间建立信任、培养默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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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个人项目上,屈桃教练与王子露之间也经历了磨合。回想接手王子露的第一年,屈桃直言当时也给自己打了问号;而彼时的王子露常常被自己脑海里许多不自信的声音困住。于是,屈桃决定每周要与王子露开会,尽可能地了解困惑背后的成因,有针对性地解决。随着一场场比赛状态回升,王子露用自己的成长回应与教练屈桃之间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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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集体训练的队员们来说,既要与教练们建立信任,更要与场上的队友之间彼此信任。“为对方守住最后一关”,这是教练孙丹在队员们上场前的最后叮嘱,“器械一旦出手,无论如何,要为对方接住”。
当极具东方韵律的三声古筝响起,队员们拉起彩带,沉醉其间,黄张嘉洋拨动“琴弦”,3带2球的集体成套《凤鸣凌霄》再现大唐风韵,惊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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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凌霄》最初的灵感源于电影《妖猫传》。电影中由远及近呈现大唐盛世的画面给教练孙丹留下了深刻印象。
输出文化自信之路漫长而求索,中国艺术体操项目是其中一个缩影。孙丹发现,艺术体操强队保持长盛不衰的秘诀,无一例外地高度体现本国文化。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与当代体育运动相结合,是一种必然的尝试。
从敦煌题材的《飞天乐舞》,到带有武术风格的《天地英雄》,再到本届巴黎奥运会上彰显汉唐气韵的《凤鸣凌霄》与呼应万物生发的《共生共舞》,中国艺术体操集体项目的成套编排愈越发熟练地展示中国文化之美;在个人全能项目上,王子露凭借《醉太平》柔美细腻的演绎,让世界穿越千年,看见中华文化绵延不绝的美与气韵。就像孙丹所说“不同国家对于优秀文化的感受是相通的”,不一味迎合西方审美,中国风同样可以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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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里程碑记录着艺术体操队一路走来的不易。
回想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孙丹表示:“最初因为热爱,之后就被责任套牢了。”在这项曾经被欧洲国家长期垄断的体育项目里行走,失望与落差如影随形。承受巨大的责任与压力,每天全身心投入工作10个小时,孙丹并未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带领队员们创造奇迹,但她们依然选择坚持。即使这一代人做不到,也甘愿做一块砖,垫起下一代人的脚步,中国艺术体操队的信念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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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看到了希望才去努力,而是努力了才有希望。”
教练孙丹的心声也是郭崎琪、郝婷与黄张嘉洋三位“老将”的心声。
面对是否要继续站在场上这个问题,她们表示不愿看着这个项目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掉下来。每个人都说:“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我坚持多久才能让后面的人跟上来。但是在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之前,我可以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