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翌日,多女吸取了前一日的教训,放下吃喝就低下头转身退出了校门。这时,有位穿着整洁留着大背头的老师在校门上徘徊。他看到多女就目不转睛地注视起来。多女就惶恐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她想一定是自己站错了地方,有人要寻她的不是了,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脱开树身,卑怯地往远躲着,躲着……
“你过来!”“大背头”向她挥了挥手。
多女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哎——”“大背头”走到了她跟前。“你就是张兰芳说的那个没入学的女孩子吧?”
多女这才抬起头望了一眼这位既和蔼又文雅的老师。但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你叫多女吧?”“大背头”又问。
“嗯!”多女这才嗫嚅出一个单音词来。
“多大了?”
“九岁!”
“咋没上学?”
“……”
多女又没言语了。她用一双穿着烂布鞋的脏脚,抠挖着白杨树根下微细的尘土。那布鞋是从金锁脚上“退役”下来的“老兵”,套在她脚上很不相宜。
“你如果念不起书,”“大背头”十分关切地说。“学校给你把书发上,你有空就到学校来,叫张兰芳带你行吗?”
多女眼前顿时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你信不过我吗?”“大背头”说。“我是这学校的校长,有责任叫云峰镇所有的适龄儿童都有书念!”
“校长……”
多女感激得流下两股长长的泪水。
翌日,多女送了吃喝退出校门时,张兰芳先她一步站在了白杨树下,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旧书包。她一看到多女,就迎上前来把书包递给了她。多女把里边的书掏出来看时,就认出是《语文》和《数学》。金锁早就说过,她有印象,可书面上用印戳扣出来的两个大红字,她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兰芳说这两本书都是老师上课用的教材,那上面用印戳拓上的两个字就是“教材”二字。“这是校长寻来的书!”张兰芳说。“校长说从今天开始你也算云峰镇小学里的一员了!”
多女就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从此,多女给金锁送了吃喝,就不再像没娘娃一样贴到校门外那棵白杨树下苦等了,而是兴冲冲地钻进三年级教室里学功课。她先从“bpmfd”和“12345”学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追赶落了几年的学习历程。她自己也不晓得哪来那么好的记性,无论语文还是数学,只教一遍,她就刻在心板上了。如此这般地过了两年,她竟把张兰芳和金锁追上了。
有一日,张兰芳叫她把饭罐罐和馍馍袋子搁到那棵白杨树下来上课。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当学生上课,是语文课。老师们都晓得云峰镇有个“挂读生”,就格外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