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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纪广林，讲述古成纪秦安的历史文化
秦安《王绍明墓碑》的书法审美特征与书学价值（上）
文|阎小鹏
王绍明碑成于西魏初年。西魏书法一向不为书家所重视，一则因为西魏偏居西北一隅且历史短暂，再则传于世的书迹甚少，北宋至清，有记录的西魏铭刻书迹大约凡51品。西魏袭北魏佞佛祈福之风，铭刻书法皆造像记之属，见于著录且有年款的西魏铭刻书迹中，造像记约42品，墓志（碑）仅5品。
因此，在存世书迹相对较少的西魏，秦安《王绍明墓碑》与同期面世的造像题记书法相比，文字内容更加完整规范，用笔和章法布局更谨严丰富，其书法审美特征与书学价值更值得重视。
书写风格与结字特征
碑文书法总体面貌类似楷书，布局规整，字体拙雅互用，笔画带有浓重的隶书痕迹，但没有北魏早期碑刻文字书法笔画的长撇大捺，也少了一些长横和波磔，横画平直，两端没有人为向上翘起的姿态。字体结构扁长，与北魏中期书法相比，已转向用笔含蓄内敛、结构紧凑的方向发展，显示一种平和宁静的稳重感。
在用笔上，颇具方圆兼备的特点，有别于中期魏书笔画扁方的局限。
长横书写上，多逆锋起笔，方切直行，收尾果断方正，少有波折，如“仁”“三”“幸”等；
在少数长横的书写上，仍取隶势，但并不故意夸张，如“二”“壬”“丧”“士”等。
在点画的书写上，多用三角点，偶用圆点，但三角点运用也含蓄自然，如“冲”“影”“並”，三角很尖锐，“扵”“武”“託”则是接近行楷书的圆点。
在横折的转折角处，魏书惯见的挺森与生硬形成的刚猛态势已大大减弱，横竖之间没有斜刻的一刀，基本是平直连接，有些字已具圆转之势，如“朗”“月”“縣”，浑圆有力，含蓄内敛。竖画书写多长而挺直，一贯到底，有时回锋收笔，如“惜”“任”“和”，有时向左微钩，如“扵”“而”“悌”，也有向下做悬针竖，如“哲”“雄”“督”，丰富多彩，意趣横生。
从章法气息看，该碑通篇有界格，行列整齐，字体结构搭配组合紧凑，具有北魏晚期民间碑刻的特征，但又谨严精致，在方寸之间独具匠心。
书体书风渊源管窥
陈寅恪指出“秦凉诸州西北一隅之地，其文化上续汉、魏、西晋之学风，下开（北）魏（北）齐、隋唐之制度，承前启后，继决扶衰，五百年间延绵一脉......”。历史上的秦州地邻关中，西扼西北，南控西南，魏晋以来又是羌、氐等少数民族主要的居住地，特殊的地理位置与特殊的社会背景，对该地文化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晋末至十六国时期，虽历经战乱，但北方少数民族统治者仍能坚持“敦教化，兴文治”，广修学宫，官私儒学绵延不断，“学者咸勤，儒风盛矣”。秦州地区面世的魏碑石刻虽不如长安、洛阳地区有“万壑争流”之盛，但陇右泾渭流域是北朝石窟集中的地方，也是甘肃地区造像碑发展的核心区域。
《王绍明墓碑》与同期陇右地区石刻一道，构成了北魏西魏之交书体变革的生动景观和独特审美现象，因而不无书法史价值。
具备“凉州书体”的基本特征
“凉州书体”概念源于施安昌提出的“北凉书体”，最初指的是十六国时期河西地区墨迹书法和刻石书法在间架结构和运笔方法上的共同特征。概括起来就是：字形方扁，介于楷隶之间，上窄下宽，每字有一笔甚长，竖笔常常外拓，横画多波势。这一书体在四世纪末到五世纪前期的古凉州及河西地区盛行。
“凉州书体”源于西北汉简。西晋到五凉时期，各国统治者皆尊崇佛教，把佛教作为统治人民的工具，佛教文化也得到进一步发展。在佛教东传的过程中，开窟造像、刻石发愿、传抄经书的过程推动了书法艺术的发展变革，魏晋铭石与佛教写经相互影响，推动“凉州书体”的变化。
《王绍明墓碑》出土地位于渭河支流，也是佛教东传的必经之地，更是多民族融合发展的重点区域。《王绍明墓碑》自然有北魏“凉州书体”的显著特征。首先是隶书体逐步蜕变的痕迹明显，其次是继承了汉隶平正、匀称的特点，又受东晋南国楷书的影响，行笔流畅又灵活多变，但仍保留着隶书的古朴、凝重气息。再次，发展了汉隶欹侧的特点，字体结构紧凑，硬朗方正。
深受长安书风的影响
北魏时期，关中地区由于外徙内迁民族成分比关东地区复杂，使得该时期民族融合更为明显，各民族民俗民风相互濡染，使这时期的关中文化有别于关东和江南文化的特点，在这种文化影响下，北朝关中地区碑刻书法形成了以“平画宽结”为特征的地域特色，研究者称之为“长安书体”。
北朝前期的书法由古朴拙厚向新妍、华美娴静型转变，大约在五世纪末与南朝书法接轨。在北朝后期十多年时间里，北方形成了学习南方书法的高潮。北魏灭亡后，北方学习南方书法的热潮开始减弱，特别是宇文泰集团实行了文化改革，提倡以儒治国，实施文化复古政策，书法上书写篆隶的情况有所回归。但在民间，接受南方书法的影响依然方兴未艾。于是，复古与新妍这两种类型的书风在关中地区表现比较明显。（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