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俱增|记忆中的郭嘉镇年集(下)
文摘
文化
2025-01-20 09:41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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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纪广林,讲述古成纪秦安的历史文化
集市上人山人海,随便找个高处向远处一看,都是拥来挤去的人头,真可谓摩肩接踵、水泄不通。最热闹的要数烟花市场,那时的烟花品种单一,不过是鞭炮、二踢脚、气化之类,但烟花小贩却不因品类单一而放弃一年中展示自己的最佳时机,争相比试着各人烟花的好坏,往往是你放一挂鞭炮,我就点两个二踢脚,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煞是热闹。
男孩子爱鞭炮,女孩子爱漂亮。小女孩们都很喜欢年集上那种在领口、口袋边上加有花边的新衣服,花边虽只是一种杂色的布条,但却使整件衣服看起来更洋气大方。年集的杂货铺里也有女孩子的美丽梦想。那里总有一种戴在头上的小花,纸做的,颜色以大红为主,偶尔也有黄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而且有蝴蝶触角样的须,用胶粘在铁丝上,虽简单却也精致。这是女孩子春节必备的装饰品,大年初一那天,几乎每个女孩子头上、发辫上都有这种小花,几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倒像个鲜花盛开的小花园。
一进中街,铺面一家挨一家,杂货铺,药房,书店,理发店,缝纫铺,面馆,门面一色朱红,廊檐横出两条长凳,坐满了人。当仁不让的主角是“大商店”,那里自然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店铺前,两长溜儿地摊,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下街以铁匠铺、木器社、油坊、醋坊、山货类居多,不那么拥挤,正好驻足,透会儿气。逛够了,看好了,事办完了,眼看天色不早,这才一路买将上来,肩扛手提,准备满载而归。贪吃的小伙伴们回家前总要聚到烧饼铺前,每人花1角钱再买2个大烧饼,圆圆的,正面让炭火烤得红红的,上面密布着金黄的芝麻,可劲地咬上一口,焦脆脆、香喷喷,又解馋又充饥。随着太阳偏西,集市上的人流开始回落,我们也随着往外撤。回时依旧走小路,两个小手里满满的,走累了,就在某村的村口找个向阳避风的麦秸垛,相依着靠在上面,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翻看小人书,那份自在、那份悠闲,不待言说……从腊月二十三小年开始,咀头年集就开始进入高潮,一集比一集拥挤、喧闹,到腊月二十七人潮达到高峰。鞋踩烂了,纽扣挤掉了,醋洒了,油倒了,家人挤散了,娃娃急哭了,都是常事。腊月二十九有时要充除夕,虽是最后一场年度大集,但高潮已然消退。除夕赶集叫“抢集”,供年事儿尚不齐备者拾遗补缺而已,中午即告收场,因为都要赶回家接先人、备年夜饭了。赶集潮每逢年关最是壮观。俗语说:“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的确,年是一道关,也是一场大考。风雨里来去,泥土里摔打,一年到头光阴跑得如何,年底一场“大考”便见分晓。腊八粥一喝,不管脑子迷糊还是清醒,都得进“考场”了。杀猪,办年货,都得一题一题做下去。“腊月八,有猪的把猪杀,没猪的打娃娃。”为啥打娃娃?因为有猪杀的人家,孩子有肉吃,心下自然乐呵,而自家娃娃一没肉吃二没玩的,便哭闹不休,挨打也是少不了的事。“世事的变化马都撵不上”,外公时常这样念叨。几年前一个腊月我去咀头赶集,街面已全部翻新,看不出一点旧日模样,挤来挤去的不再是人,而是车,再也找不到少时赶集的那种感觉了。如今,坐沙发上喝茶,在手机上下单,年货很快就会送上门来,再也不用跋山涉水三十里去赶集了。当郭嘉镇与全国一道彻底脱贫时,外婆外公已相继去世十多年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