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云【悠悠天汉】红色特工武志平(纪实小说·连载之十一)

文摘   2024-11-28 07:32   陕西  

红色特工武志平

(纪实小说·连载之十一)

作者    张青云

【编者按】汉中市南郑区碑坝镇位于南郑区东南部米仓山南麓川陕交界处,这里曾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创建的川陕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1932年12月至1935年初,经陕入川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主力徐向前率部从南郑的圣水寺、石鼓寺等地分成多路进军碑坝,在通南巴(含碑坝)建立了中华苏维埃第二个大区,成立了中共川陕省委会和川陕苏维埃政府,领导川陕苏区人民开展红色革命斗争。在这一时期,碑坝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拥军支前、参军参战与红军指战员谱写着一曲曲激动人心的故事。
2021年6月25日,在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一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红色资源是我们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要用心用情用力保护好、管理好、运用好红色资源”。为了响应中共中央关于党史学习的号召和习近平总书记系列有关弘扬红色革命精神、赓续红色血脉、讲好红色故事重要指示精神,本刊自今日起连载发布碑坝红色故事《红色特工武志平》,欢迎大家关注浏览。

梁秀红当上公差

山雨之中藏友情

很快就吃罢早饭。梁秀红见武志平的包袱沉沉的,山路陡滑,就用刀剁了两根坚硬的木竹(山里一种野竹的名称)棍杵路。她递给武志平一根说∶“拿上这根竹竿,就多一条腿杆,钯滑、帮腿杆使力,走路稳当,还可以打露水、打虫蛇虎豹和恶狗。”随后又向堂姐要了一个稻花蓝(竹篾制而成周身留有小孔的一种轻便小背篓)叫武志平把包袱放在里面,走山路、跨沟谷,双肩背负背篓行走方便些。

武志平高兴地同意说∶“要得,这个办法太好啦。”就把包袱塞进背篓里。他背上背篓,握着杵路竹竿用力在地上杵了几下,满意地笑着说“很结实啊,打虎豹和恶狗可一棒要命呢”他见黄明义还没有决定带路人,就在语气中带着压力地说∶“黄甲长啊,在你这里,酒酒菜菜地盛情款待了我,你费心了。可是,给我找带路的人,这也是你们的徐团总给你安排的事情,你不办好,徐团总知道你愧对他的朋友了,怪罪你,你好交代吗”

“这,这,呃……”急得黄明义顿失甲长威风,一只手不住地摸着后脑勺,显得语无伦次地应答着。

"哎呀,姐夫,你看你一个甲长当起,还派不动公差,这这这的。你派不动,我去带路,我不怕山虫虎豹,咋样”在一边看得不烦的梁秀红笑着训斥姐夫黄明义。

“把你能得,一个大姑娘家的,不怕笑话,你带啥子路哦。”姐夫黄明义说。

“是啊,你一个姑娘家,深山老林里,路不好走,还给一个远方男人带路,不行不行。找个带路人到了高压河,大不了我多付一些工钱嘛。”武志平也故作推辞目视黄明义说。

“怕啥子,我就是在这深山老林里长大的。怕个屁呀,风风雨雨,虫蛇虎豹我见多了。我带个路,看哪个又把我笑成啥样子。”梁秀红仗着好色的堂姐夫舍不得得罪自己,坚定地要给武志平带路。

“秀红妹妹带路也要得,反正你也派不动公差嘛。”梁秀花也为妹妹鼓劲说。

"好吧,那就走吧。"黄明义见熬不过心爱的堂姨妹儿,就抠着脑壳说。

兴奋的梁秀红梳着一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蒙上遮灰尘的头帕,穿着一件半旧的红花衬衫,下穿一条洗得灰白的旧裤子,防治草虱子和山马蝗,裤脚紧紧扎在脚脖子上。脚上穿一双草鞋,手里拄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竹棍,显得特别精神地下到街沿坎,等待着武志平和其他几个人话别。

"哦,黄甲长,多谢了。我一定把你招待我的盛情向徐团总转告。今后,也许你一定能够得到徐团总对你的厚爱,你的前途无量啊。"武志平握罢黄明义的手,又给黄明义的一个乳名叫兴娃子的小孩手里塞进一个银元说∶"小乖乖,叫你爸给你缝一件新衣裳穿嗷。"

约七、八岁的小孩子手里捏着银元,双眼扑闪扑闪的,十分感激地盯着面前这个面孔生疏的叔叔。

黄明义、梁秀花也恋恋不舍地谢过武志平,给慢慢远离的武志平挥手,并说∶"山路不好走,小心慢走嗷。"

独臂李老汉异样地眼神看着武志平远去的背影,他憨态十足的杵立在黄明义院坝边,像一尊被暴雨淋软了身子的稻草人,矮小而萎靡,目光呆痴,失魂落魄。

一路上,夏阳融融,太阳把光芒像农民们撒种子似的从山竹、树林的顶部撒下,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山林里,就像山林穿上了一件菲薄透明的花衣衫。林中夏蝉鸣叫、山雀嬉戏、野鸡咕咕、布谷鸟儿声声"布谷布谷"、阳雀的"李贵阳、李贵阳"叫唤,无限生机给深山老林平添了无尽活力。走在前面的梁秀红,随着步幅的起伏,两瓣浑圆的屁股被腰的结合部拧得忽左忽右摇晃,一双矫健有力的腿脚蹬着一双草鞋踩得路上的树叶、竹叶吡吟吡吟作响。

走上坡和下坡路时,她说武志平走不惯山路,弄不好摔上一跤,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每次爬上坡路时,梁秀红先徒手把武志平送上去,自己才双手拽住小树枝或藤蔓一使力,整个身子轻飘飘就上去了。武志平看着她那身手敏捷的轻盈动作,忍不住羡慕地说∶"你有时像一只猴儿,有时像只松鼠啊。动作轻飘而优美,我太佩服啦。"走下坡路时,她竹棍稳扎,腿脚用力,双手攀抓岩壁或树木,小心翼翼地拉着扶着武志平,一步一步地向山下移动。

平路上,梁秀红就让武志平走在后面,他走前面打露水。两个不太熟悉的青年男女上路,就像一对比翼双飞鸟,健步如飞。从起初的只言半语到说说笑笑再到谝龙门阵,随着绵长而蜿蜒山路,创造的频繁近距离接触的机缘,使其说话无拘束,逐渐畅所欲言了。

"哎,帅哥,你叫啥名字啊?"梁秀红勇敢地冒了一句。

 "呃,对不起,都同路半天了,我们还没有正式互通姓名呀。我的名字叫武志平,是中国红十字会的,这次专门来你们这些地方走走看看,调查民情。"武志平急忙给梁秀红介绍自己。

"哦。我昨晚上一看见你的样儿,就肯定你不是坏人,还像个当官儿的。怪不得我拿着你的手电筒出去看姐夫回来没有时,在半路上我听到李老汉跟我姐夫商量说晚上用酒灌醉你,然后要剥你稻壳。把我急得没办法,我就提前溜回屋里,和堂姐赶紧想办法救你。所以,喝酒时,我就跟堂姐把酒给你换成白水了。晚上睡觉的房子,也是我专门给你安排的。你睡了,我又跟堂姐经管姐夫和那个李老汉,防止两个坏蛋整你。"梁秀红和武志平走得汗流浃背,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歇气,梁秀红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

"呀,两个坏怂,黄鼠狼给鸡拜年真没安好心啊,多谢你了。"武志平看着胸脯像水波浪似的动荡起伏,满脸累得红红的、头上冒着热气,说起话来颠声细气的梁秀红,满怀感激地向她致谢。

"哎你说,剥稻壳是啥意思啊?"武志平问。

"剥稻壳呀,就是剥光你的衣裳和裤子,剩你一个光身子,主要是得你钱财。这是轻的,更惨的是吃生米。就是用枪子打死你,要你钱财还要你的命呀。剥稻壳和吃生米,这些都是土匪的黑话,不懂的人根本不晓得是做啥子。"梁秀红解释道。

"我的名字,你听到姐夫和姐姐叫过的吧,我叫梁秀红,是个苦命人啊。现在兵荒马乱的,家里缺吃少穿的日子又穷,徐团总还派捐钱粮,你说我们一屋人糊口都恼火,哪里有钱粮捐啊。男人也是个傻瓜,啥事做不来,其他男人都打我的主意,想欺负我,你说,我到底该咋块做哦?"

"啊,是啊,这是个啥世道哇。秀红妹啊,慢慢过吧,恶人终有恶报,穷日子会有尽头的。你知道吗,天黑了还会有天亮的时候啊。你听说过吗,现在,中国有工农红军就是给我们穷人打天下的。有红军,穷人就会过上好日子哩。"武志平见秀红噙着眼泪诉着苦,就心平气和宽慰她。

"红军?我好像听说赤匪是救穷人的,莫不是……"秀红听说穷人有红军救苦,心里惊喜,眼睛发亮。她猜测着问∶"红军就是赤匪吗?"

"哈哈哈,秀红妹啊,没错,红军就是你们听说的赤匪。其实,红军就是红军,赤匪的名字是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对红军的污蔑称呼。我们应该叫红军才对哩。"武志平赶紧接过话茬解释。

"哦。"梁秀红若有所思地出了一口长气。

梁秀红歇干了身上的汗水,站起来说"武哥哥,我们又赶路吧?"

梁秀红一声犹如天籁般清脆地"武哥哥",叫得武志平心痒肉酥。武志平豪爽地说∶"歇凉快了,那我们又走。再难走的路,只要坚持走,走一段就要近一段啊。"

"来吧,武哥哥,我帮你背一阵背篓吧,你一个人背上,也累,这路又不好走。"梁秀红觉得自己腿脚还很有力气,就给武志平说。

"你背呀,这背篓重量不轻哟,能行吗?"武志平问。

"嗨呀,武哥哥你莫小看我啊,我在山里走惯了的,莫说背背篓,就是背你呀,我都得行呢。"梁秀红说着笑着就把武志平的背篓拽了过去,背在背上神气十足地抖抖身子叫武志平看自己多能耐。

"行行行,你就背一段吧,我又背。"武志平看着秀红快乐地抖得,都把高耸的乳房颠得像一对弹簧球儿似的不停跳跃着。

两个人都无比兴奋地继续向前行进着。

"哎,武哥哥。那,红军啥时候到这里来救我们呢?"梁秀红问。

"哦,秀红啊。现在,日本侵略者已经侵占中国东三省,他们比民团土匪们更加恶毒,到处侵占中国领土,烧杀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老百姓度日如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无辜生命成为冤魂野鬼啊。蒋介石也纵养国民党部队敲诈贫苦百姓,派粮派捐搜刮民财不去抗日,民怨沸腾啊……"武志平还没有说完,梁秀红一口接过去问"武哥哥,啥子叫抗日啊?"

"抗日,就是抗击日本侵略者。俗话说,就是打日本人,把日本人赶出中国,这就是中国工农红军当前的任务。只有红军先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才能回到我们身边解放更多像你们这样的穷人哩。"武志平说。

"啥子又叫解放呢?"梁秀红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问。"解放,用你容易懂的话说就是救你们穷人。听懂了吗?"武志平问。

"哦,懂啦懂啦。"梁秀红高兴地答道。

"那,还要好久啊?"梁秀红就像有很多问不完的话。

"很快的。听说红军第四方面军已经进入你们四川的通江了,正在和四川的国民党反动派、民团土匪打仗呢。"武志平说。

"哎呀,这么快啊。"秀红激动得停止了前行的脚步,看着高大帅气的武志平,红彤彤的脸儿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

两个人在山林里不停地行走攀援着,不知不觉中黑云压顶,天气很是闷热。正当走到没有遮挡的地带时,风儿呼呼之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开头,两个人还以为一会儿就可能停,结果是雨越下越大,又没有地方躲雨,只得冒着雨走。两个人穿着也比较单薄,很快都淋成了落汤鸡,浑身冰叽叽的,顿时周身发冷。

"哎,武哥哥,你看,那里不是有个石岩嘛,走,我们躲躲雨吧,不然要生病的。"梁秀红看到前面不远的路旁有一个石岩可以躲雨,就给武志平说。

"行嘛,躲就躲吧。"武志平说。

两个人加快速度,走到了石岩前。这是一个仅能蹲下一个多人的小石岩,两个人都进去,就只有紧紧的相拥才行。

武志平硬叫梁秀红进去躲。难以推诿的梁秀红就只得进去半蹲着。可是,蹲的不足五分钟,豆大的雨点打得地上落叶哪唰唰的响,为防雨水淋湿了背篓里的地图和军用电池等物,站在石岩旁的武志平脱下外衣遮住背篓,自己被雨水淋着,雨水顺着他的头顶往下流,一双眼睛都睁不开,他用双手不停地抹着雨水,身上湿透了。

"快进来吧,武哥哥。"梁秀红见状急忙叫武志平一块儿躲雨。

"没事没事,下一会儿就要停的。"武志平执意不去。

"哎呀,你这人也太倔了,走吧。"梁秀红起身用手硬把武志平拉进去。

"坐下吧,好受些,蹲着脚麻麻地难受啊。"梁秀红知道武志平在考虑男女有别。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顾及呢。所以,她就主动的拉武志平坐进石岩,自己也就紧紧依偎在武志平身上。

梁秀红见武志平脸都红到耳朵坡里了,就忍不住笑着逗趣说∶"哎呀,你看你约,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官儿,见了我,就把你吓得脸绯红,我要吃你的肉吗?"

"哪里呢,不是不是。"武志平别扭地应付说。

"唉,来嘛。好冷啊,我们再挤拢些,才热火呢。"梁秀红边说边紧紧的将身子抵着武志平,她没顾男女羞涩,心疼的用手抹着武志平头上的雨水,又伸手给他理卷缩的汗衫。

梁秀红身上的水蒸气和武志平身上的水蒸气,此时就像梁秀红和武志平两个人一样紧密地拥在一起了。

因小石岩实在太小,个子高大的武志平十分憋屈的坐在石岩里,他和梁秀红的肉体互相粘连着。他身上仅仅一件短短的汗衫,无法遮掩的白皙肌肉裸露着。梁秀红虽然穿着一件花衬衫,也难以遮挡着女人特殊部位。此时突来的大雨,更使她显山露水。因为雨淋湿了的衣衫而紧紧地贴在肉体,周身上下线条分明,就连高耸地两个宝宝都十分明显。如此近距离,两人难免目光相碰,当武志平眼之所及之时,陡生害羞表情。一种难以言状之情油然而生,他只得极力控制血性男儿本能的膨胀欲望。梁秀红的目光落到武志平英俊的脸上,周身血液涌流,心里压抑不住的初开情窦绽放如花,心潮一波一波起伏着。入注的雨点敲击着落叶,好像千万只蝉儿也在林间为一对有情人在山雨中心花怒放,不停地"嘤呀呀嘤呀呀"助兴欢唱。随着时间地延长,两个有着特殊缘分的男女,按捺不住两颗狂跳的心儿,他们最终成了爱欲的俘虏。

待他们将神智从如痴如醉幸福中还原时,风停雨歇,头顶乌云四散,藏匿许久的太阳从薄薄的云层后面慢慢探出头来,好像在偷眼偷眼窥探这对多情男女无尽地缠绵。梁秀红和武志平走出小石岩又穿梭在密林中,像一对比翼双飞的鸟儿兴致勃勃徜徉在幸福的海洋里,浪漫而充满激情。

"哦,啊、啊,蚂蝗、蚂蝗,血、血。"武志平起初觉得腿上隐隐约约有点发痒,他没在意,走了一段蓼叶竹篷遮的路,忽然看到自已的一双鞋子上爬满了黑呼呼的虫,一只只都在慢慢蠕动着。他从来不认识蚂蝗,便蹲在路上仔细地观察蠕动的小虫时,前面走着地梁秀红发现身后没有武志平的脚步声,就回过头来看,便惊叫道。

"啊?蚂蝗?"武志平忽然清醒地疑问道。

"你还没有看,你的脚颈颈都流血啦。"梁秀红说着就转回身双手挽着武志平的裤脚子,亮出红红的血腿杆,然后在路边扯了一把马蹄叶,一边用马蹄叶给武志平腿杆擦血,一边用右手"啪啪啪"的照着武志平腿杆冒血处煽打,很快一个黑黑的小点由小到大从血眼里冒了出来。

"看嘛,从血眼里冒出来的就是吸你血的蚂蝗,也就是你鞋子上的那些东西。我们这山里,就是雨后蚂蝗多,走路随时都要把眼睛放尖些,不然的话,蚂蝗爬得你满身都是,吸得你到处流血呢。"梁秀红给武志平说。

"哎呀,太恐怖了吧。那咋样才能注意呢?"武志平忙问。

"有办法。一是出门前用盐水抹脚杆,二是用叶子烟烟油抹脚杆都管用。啥都不用抹,遇到了,就是我这办法,用耳巴子拍,使劲拍,它自己就会从钻开的吸血眼里退出来,再把血一擦就没事了。千万不能用手指掐住往出扯,不注意就掐断了,肉里那半截不得出来,时间长了,那个地方就会生疮烂肉呢。记住喔,你一个人遇到了就照我说的方法做。"梁秀红说的头头是道,也说得毛骨悚然,武志平听得很仔细,他"嗯嗯嗯"的直点头。

梁秀红和武志平翻过一座座山包,越过一道道沟坎,一路虽没有多少吸人眼球的风景,却在松鼠跳跃、锦鸡振翅、黄麂惊慌、野猪乱窜中,武志平大开眼界。特别是在一个叫凉风垭的山口,一群狗一样的黄色狼群自由自在地游逛。梁秀红和武志平摒住呼吸,退走几十米,与狼拉开了比较安全的距离后,梁秀红就大声给武志平说∶"这种黄毛狼是野狼的一种,属于吃肉动物。它最爱偷吃农户养的猪、牛和羊子,甚至遇到毫无招架之力的人也会被吃掉·…"武志平自然不认识,更不晓得这些野物们的凶恶,听着梁秀红的介绍,令他十分惊奇,而且头发都直立起来了。他非常警惕的捂紧了手里的竹棒,边走路边仔细观察脚底下的蚂蝗和周围树林里的狼群,生怕一只凶猛的野狼从林里窜出来咬人。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一块山地中的一家很小的茅草房跟前。主人是一个杨姓老太婆和张姓老太爷。他们发现屋外有人来,耳聪目明的老太婆热情地把武志平和梁秀红让进屋里喝开水,还十分痛苦地说他们的儿子叫徐耀明手下拉了夫,几年也无音讯,一个女子又被土匪强奸后精神痴呆死了。

梁秀红巧嘴儿甜似蜜糖,进屋就婆婆、爷爷的谝闲传。她的目的一是和他们混熟好问前去的路况,避免走冤枉路;二是向他们讨要开水,热午饭干粮;三是找火烘烤衣服。两个老人也是慈眉善目、老实巴交的热心肠,加上这么一个美貌女儿甜甜的欢叫,见举止文雅的武志平也是一个英俊小伙子心里喜滋滋地。杨老婆婆叫张老爷爷往灶里生火,自己到院子里找回葱花蒜苗,欢欢喜喜地做开了午饭。"

嗨呀,往前走的路太艰难了哇。从这里再往前几里路就是高压河,那里沟深路陡。几天前下过雨,那沟里的水大得很,要过一道很宽的河沟。这几天虽说天气慢慢热火了,万山老林的山沟里,山水还是扎骨的冰冷,你们踩水能行吗?"老婆婆问。"还有没有其它路可走呢?"梁秀红叫开架火的张老太爷,自己蹲在灶前,一边往灶里添木柴,一边转着身子烘烤身上的湿衣裳,口里在发问。"

有到有两条路。一条是南北方向的路就在前头不远分路。这条路好走一点,只是不过河。还有一条路是东南方向的,是最不好走的路。其实,那叫啥路嘛,十天半月都没有人走,树叶子一铺地,山水再一冲刷,根本就没有路的影子了,边走还要边找路呢。

我们老两口子在这山仡佬里住了一辈子,山山岭岭、沟沟骼骼的,我们都晓得。有些地方脚下一滑,几十丈高的石崖,落下去连尸都找不到啊。你们啥子事约,是回娘屋吧,也不要走这里嘛,时不时还有狗日的土匪棒老二呀。他们碰到男人就抢财物,碰到女人就强奸,轻者放人走,重者杀人灭口呢,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要命呀。"快口快心的老太婆絮絮叨叨地说。"呃啊,婆婆啊,我们两个人是走人户的,他是我们的远方亲戚,我带他去认亲呀。路不好走,我们两个人一路,不怕。"梁秀红镇定地说"是的,不怕、不怕。老大妈,你就放心吧。我是专门找山路走的,没有啥叫我们害怕的。"武志平也接着说道。

武志平和梁秀红午饭后离开了热情的两位老人,揣着老婆婆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干粮和一片盛情上路了。梁秀红走在前面,口里兴奋地哼着山歌小曲《十送》∶"送郎一顶帽,沿沿二寸高,大红尾子双铃吊,一品男当朝。送郎一根帕,是奴亲手扎,手脚粗糙你莫骂,拿去把汗抹。送郎一把伞,拿去作意念,见了雨伞情石断,晴雨两方便。送郎一把扇,打开月半边,好个扇儿不团圆,夫妻要分散。送郎一根带,带儿一丈三,带儿扎起双蝴蝶,与郎做意念。"武志平听得笑呵呵地说∶"秀红,你会唱很多山歌吧?这山歌真好听。你再接着唱啊。"秀红侧过身看看武志平说"只要你爱听,我就爱唱。""那你唱吧,我听呢。"

"嗯、嗯、嗯。"梁秀红清了清嗓子,接着唱到∶"银子一两三,与郎打烟杆,行走天下都体面,与郎丢想头。送郎一根圈,与郎戴手杆,提笔写字放桌边,与郎面对面。送郎一匹缎,缝件马褂穿,人前面后你才穿,多穿几十年。送郎一把刀,金打银皮包,乌木壳儿腰中吊,做个防身宝。送郎一匹马,金鞍银蹬踏,金丝缰绳胸前挂,郎骑走天涯……"像只野兔一样欢蹦着。武志平背着背篓,手握竹棒走在后面,两只眼睛装满着梁秀红欢喜的身姿。他们两个人一路前行就像在拽着一根橡皮筋,一路把山地茅草房和两位热心老人越拽越远,把弯弯曲曲的茅山小路越拽越长。驻足回望,很多地方的路连尽头都迷茫起来。可是,当他们一路前奔,总觉得心中有一种神奇的指路灯在隐约闪烁,无声无息指引着向前行走的脚步。

当他两行至又一山弯时,忽听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武志平和梁秀红机智地闪身到十分隐蔽的石山下的树丛处静听外来话语。"唉,不晓得姓伍的老几子走到哪里了。这路太陡险嘞,跟了半天,老子求啥没弄到。脚都走痛啦,实在不想走啰。"独臂李老汉在鬼抱怨。"依我看呀,他们一定走到我们前面了。这条路往东北方向走,比往东南方向的高压河好走啊。"周小三肯定地说。"对头,我也估计他们不得到高压河,因为那老几子精得很,他还带的有地图纸最怕见水,整湿啦就求益没得。"王老二说。

独臂李老汉走在前头,周小三走在中间,王老二走在后面,三个人都像是才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兵败将,把脏不拉几的衣衫搭在肩膀上,双手拽住路边树枝、野竹,平缓处跛着生疼发胀的腿杆走得很吃力。上坡路就手脚并用往上爬,下坡时,抓不住树枝或者没有合适的树枝可抓,就像滚木圪兜一样往下跑,或者噼噼噗噗的往下溜。他们周身都糊的是黄泥巴或者黑泥巴,加上满脸汗水的作用,人人都是花眉日眼的。他们的行动无遮无拦,说话无拘无束,走路风风火火的,十几分钟就走下了几十米的山坡。

这一切,武志平和梁秀红听得真真切切,看得明明白白。武志平感觉百分之百的安全了才和梁秀红再次上路。梁秀红自己觉得已经跟武志平成了患难之交,在短暂的接触过程中,她感到有许多共同语言,现在到了有啥说啥的时候了,她便情不自禁地向武志平叙述自己的身世∶"哥哥啊,我很小就没有了父母。16岁时,我现在的男人癞痢头的妈,说是要我给她当抱女子,堂姐想这是一件好事,一来可以有个依靠,吃一口饭没问题。二来有人天天在身边,免得土匪棒老二和一些好色鬼们,对一个孤身女子调戏。就打圆场为下了这件事,我就去当了抱女子。结果我一进门人家就要我给害过癞痢疮的男人睡瞌睡当老婆。我看癞痢头男人做庄稼、跑四外一无是处,死活不愿意,公婆就用树条子和竹刷子打我。公婆又毒又狠,打起人来,劈头盖脸,遍身乱打,几次把我手脚都打伤了。我再三下话,人家说不把我打残废,早晚就要叫野男人弄起跑。我没有办法,每次挨打,我都要把脸护住,因为人是活的一张脸呀。"梁秀红说着说着就哭开了。起初,武志平只顾仔细听着梁秀红诉苦,哪里晓得她会伤心地哭呢。梁秀红明显的带上了哭腔说话,才使武志平从迷雾中醒过神。

"啊,莫哭莫哭。嗷,秀红妹啊。坚强些,好日子很快会来的,有我在,我保证你走上幸福的道路。"武志平见路边有块平展的大石板,雨水洗刷后看上去很干净就说∶"秀红,我们在这里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武志平把秀红拉过来扶她坐下,一边安慰,一边用手巾帕给秀红抹眼泪水。在这种举目无人的荒山野岭里,谁还会顾忌男女之别呢。本已两情相悦的武志平挨着梁秀红坐下,梁秀红泪眼婆娑地依偎在武志平宽大而温暖的怀里,耸动着肩膀控制不住悲情的激情抽泣着说∶"哥哥啊,你都不晓得,我实在忍受不了毒打,多少次想死都没有死成呀。公婆发现了把我关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说把我饿得爬不动了,自然就会给癞痢头儿子当婆娘。堂姐知道了,也劝我认命算了。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家,窝在癞痢头这样的家里,离土匪远一点,省得经常遭骚扰啊。每次隔上十天半月,不是堂姐来看我,就是她把我接过去耍几天,叫我散散心。"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张青云,汉中市南郑区碑坝镇政府退休干部,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个人专著有《川陕边红区漫记》(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米仓山风情》(团结出版社出版),《红色特工武志平》(已出样书),合著有《川陕苏区陕南革命斗争史》等作品。在各级党报、刊物、网络发表新闻作品百余篇。总计200余万字。现在南郑区延安精神研究会办公室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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