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自我解剖:我的恋爱脑的表现
文摘
2024-02-28 00:03
葡萄牙
坦白说,如果没有恋爱,我会很寂寞,觉得生活无意义。这显然悖于当下女性议题提倡的独立女主叙事。我希望有人能热切地看到我,因为我身上的小细节而喜欢我,这样我才能觉得我存在。这必须是排他的、唯一的恋爱才能做到,才能让我相信我的独特。
友谊里的偏爱我是不想要的,因为我没有自信能给出同样程度的偏爱,所以我也不想要这份偏爱,会成为负担。小学初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往往是相互约定只把对方当成最好的朋友,那时候的好朋友承担了一部分恋爱关系的作用。
而且我潜意识里觉得朋友靠不住,得有长久的利益关系才靠得住。这个靠得住靠不住,是指会不会随着时间而失去,而我的朋友都会慢慢走散。
我得先进入一段恋爱关系,才能提得起精神做其他一切事情。我没有能力经营远距离恋爱。我的爱人必须得是可以触摸的,能时时给我反馈的。恋爱就像我的保护层,没有这一层最基础的保护,我就会先以找到这个保护层为最优先目标。我习惯性地要制造一些他爱我的证据,我时不时会问他 “爱我吗?” 我用撒娇的口气,一点都不严肃,以便提莫也可以轻松无负担地说出他爱我。给小宝洗澡的工作是我来做,因为提莫觉得蹲坐在浴缸面前的动作非常痛苦。给宝宝洗完澡,我会抱着香喷喷的小宝从浴室里出来走到提莫面前,提莫每每都会被小宝香软干净的可爱模样萌到,他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说 “妈妈真好,给宝宝洗澡”,我笑嘻嘻地说 “那当然啦”,同时合时宜地插一句 “爱我吗?” 然后心满意足地获得一句:“爱!”或者我也会用祈使句,“爱我!” 这适用于当他对我小有抱怨的情景:那天我们在小三明治店里,提莫取了餐放到桌子上,他居然买了9只小明治那么多,在我惊讶之余,他故作可怜无辜的样子,解释说还不是因为我总是改变主意,自己点的味道吃几口就丢给他,所以他只好多点几种口味。我打断他的抱怨,我说:“哼!爱我!” 他就会笑起来,说 “是的”。我喜欢在他面前做幼稚小孩的举动,期待他可以怜爱地对待我。但我又不想被当成弱势的一方。比如在我生气的时候,我不希望被 “哄”,“哄” 带有捣糨糊、和稀泥的敷衍,我需要的是真诚和理解。我喜欢提莫的做法:他在我撒娇的时候不会完全入戏配合我,不会把我真的当作小孩,而是宽容地接纳我的一时幼稚求宠爱。他懂我只是想要一个抱抱,所以他会温柔地微笑着给一个抱抱,从不会下场陪我演小孩戏码(那就太夸张了)。说起来可悲,我对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不能100%相信,我得需要爱人持续的支持和陪伴。比如出去玩,他会打包搬运,开车找路。去度假屋,我们到达时他得先打开水电气网,离开时也是他负责检查屋子确保一切都好。再比如我看过的电影会很容易就全部忘记,再一次看时就像一部全新的电影一样。去过的地方,吃过的饭店,我也都记不清楚。每当提莫用他超强的记忆力来补全我的记忆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幸运有他在。我承认,我越是依赖他,这种不能独自生活的不自信就会越得到强化。
其实我在学生时期,对恋爱并不那么看重。那时候我有自己的音乐库和电影库,我会整理自己喜欢的、看过的作品。但进入恋爱关系之后,我发现我会乐得放弃这一部分工作,我会想让对方来挑选我的音乐和电影,我觉得这是减轻了我的工作,同时我也不会对他挑选的这些影音作品像以前我自己整理资料时那么上心,所以也就很容易看过就全忘记。
我尝试想象独自生活,要处理所有的一切,包括照顾小宝,我没有信心。小宝出生后的前4个月我都没有换过一片尿布,都是提莫主动承担了。由奢入俭难,有提莫跟我一起分担生活里的劳累,他分担得越多,我就越难离开他。有时候我会警惕地分析这是不是爱,还是只是对劳苦生活的恐惧。
我会看着提莫熟睡的脸,觉得很美好,很感动,甚至能哭出来。其实许多小的、普通的瞬间,都会被我放大,加上浪漫滤镜,作为我很幸福的证据来感动自己。这可能是因为我很想要一个完美的浪漫爱,所以会无意识地把现实进行再加工,以便满足自己对于浪漫爱的期待。按照时下流行的恋爱人格分类,提莫无疑是安全依恋型的恋人,而我有焦虑型依恋的特征。他对于我们的未来有着坚定持久的信心,对自己的幸福也是深信不疑的。而我容易想七想八,即使承认自己是很幸福的,还是忍不住残酷地自我剖析,反思自己感受到的幸福是不是因为恋爱娇妻脑在作祟。但谁还没有点儿古怪的时候,用山西话来说就是“阁僚”。我有时就是会想叛逆一下,做那个指出国王裸体的小孩,拿着扫兴戳针,去戳派对上的气球,然后哈哈一乐。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