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葡萄牙一年了，那些我想念上海的，以及让我愿意留下来的
文摘
2023-05-11 11:12
葡萄牙
我爸给我打电话，说他记着日子呢，他的女儿离开中国已经一年了。我其实自己都没记得，突然就对我爸又增加了一分感动。这一年就是在想念上海和喜欢葡萄牙之间摇摇摆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即便是葡萄牙的天气再好，风景再美，要不是公婆充满爱的支持和提莫作为本地人的便利，我真的不会想要留下来。现在穷是真的穷，赚的少花的多，收入不到原来在上海的一半，支出却只比从前降了1/4，月月花光光，购买力直线下降。前几天我被大学好友的跳槽年薪震惊到，又被刚毕业的小学弟在美国的junior工资震惊到，那一瞬间，想回国赚钱的心还是有的。当然最最想念上海的，还是生活的便利。以前从来没觉得采购算是个家务，都是上班摸鱼的时候顺便动动手指就买好了日常所需的一切。不想做家务，反正有很多家政平台可供选择，吃腻了外卖，也能约做饭阿姨来家里。省下来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去看展看秀泡吧会友，太香了。来了葡萄牙才发现以前的生活有多么奢侈，这里就只是买东西这一件事就已经非常不便利了，商品种类太少不说，还很难检索，想找个东西得跑好几家商店，有点儿空余时间都用来采购了，买着了好东西得记得口口相传去告诉家人朋友。
我还常从国内铁运小商品过来，主要是我做手工的材料，给宝子的中文书，宝子的鞋子和中式日式韩式小衣服，以及各种稀奇好用的玩意儿。想想我真是可怜，赚得少了不说，还得比别人多付一份不菲的运费才能享受到淘宝剁手的乐趣。但我搬到德国的女友莱娜很满意在这里买东西的体验，她觉得欧洲的品牌质量更有保证，尤其是国际品牌，比在中国买要便宜，省了海淘的代购费用。但别忘了莱娜家现在领的德国工资是我家葡萄牙工资的三四倍啊，购买力是不一样的啊。另外我还悲催地发现，我们不管在上海还是在里斯本都买不起房，里斯本的房价已经涨到我看不见的高度了，虽然欠佳的房屋建筑质量常被华人吐槽。鉴于这样严峻的形势，我们得转变消费习惯，改掉乱买东西的坏毛病，多看看超市的活动信息，跟家人朋友之间互通有无，循环利用。相比葡萄牙抠门的福利，我真的想念上海的生育金，因为这笔生育金，我没有保险也敢花1万欧去私立医院生孩子。3万欧的生育金，说出来能吓死一众葡萄牙人，上海政府就是这么壕。说到医院，里斯本的医疗资源太紧缺了，即使去私立医院，也照样拿号等很久才叫号，体验远不如上海的私立医院。那天跟女友聊起来，说能不能在里斯本也花1万欧享受到上海私立医院级别的生育体验，结论是“不能”，这里没有哪家医院能有这样的服务条件。还有一个让我感受深刻的culture shock，是这里人对待金钱的态度。举个小栗子，我宝子因为没排上IPSS公立托班，只能去读贵的私立托班，托班刚一开始就给我们立规矩，比如要求我们如果哪天宝子不去吃午饭要提前一天通知，他们就不必准备那一份饭。我问我公公，他在旁边给我当翻译，我说我直接交一个月的饭钱，去不去吃是我们的事儿，他们收了钱就该提前准备着饭吧？但我公公说了一句，Money cannot justify everything, 大概意思就是不可以用钱来下命令，要尊重别人的规矩。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这里的人缺少赚钱的热情，在私立托班不能用钱说话，私立医院也缺乏赚1万欧的热情。再说个不便利的地方，这个的确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不会开车，有证无胆，于是在葡萄牙我就成了折翼的天使。要知道葡萄牙的美景都在乡郊野外，去星星山得开车，去海边小屋得开车。提莫上班，我想带着宝子去乡下住一周都不行，因为我不会开车！尽管对上海生活有种种的想念，说来说去说到底我还是很感恩和享受现在的生活，这里面绝大部分的功劳要归功于提莫和提莫的家人。婆婆是医生，她主动积极地照顾着我们的健康，昨天又问我要不要陪我去看牙医，我提一句“c section的伤口摸着不平整” 她就帮我约妇科医生，还帮我去药房买了祛疤痕的药膏。今天又帮宝子约了术后复查耳朵，还提醒提莫去看家庭医生。她总是会帮我们提前约好体检项目，提醒我们日期，之后还帮我们整理单据拿给医生。公公提前退休在家，他是个修理能手，家里的修缮工作他全都包揽了。公婆都特别喜爱宝子，他们总想要找借口来我家看宝宝，公公常找的借口是帮我们修理这儿那儿的，再就是帮我们接宝宝。他们又很有边界感，知道不能每天都往我家跑，虽然我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他俩，我很喜欢他俩，所以他们找借口的时候我觉得很可爱。公公在我们的院子里干完活儿，就在门口探头探脑搓搓手想要进屋跟宝宝玩儿，太可爱了。提莫很骄傲我们拥有的这个小院子，他说这个小院儿要是搁上海，那是我们根本负担不起的呢。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宝子每天从托班回来都会在院子里玩，提莫跟她在院子里跑啊笑啊，显著有效提升我的幸福感。我在院子浇水，宝子就追着水管玩水，然后就会被水淋到，淋到水她就咯咯笑，跑开又跑回来，又干脆站在喷洒的水下面，最后就是一身湿漉漉，我看她像落汤小鸡的样子我也笑，只有Dona阿姨在旁边看了直跺脚，她赶紧拿了干净衣服让我给宝子去换上。提莫的家里有几处房子，有度假屋也有条件艰苦的老宅子，我都喜欢，周末可以随时getaway。也是因为有祖宅，本地人在乡下总是会有自家的果园的，所以每到一个季节我们都有大自然馈赠的收获，橙子枇杷梨子梨子核桃栗子黑莓无花果…… 2月在海边就开始有枇杷了，4月5月在乡下有橙子，夏天到处有无花果和黑莓，山里有梨子李子，城里的院儿里有杏儿，秋天捡核桃栗子，摘猕猴桃。山里院子里还有一株桑树，我盼着能吃到桑葚，最近应该是要开始变红了，我得张罗怂恿着去一趟。来过葡萄牙的人肯定会夸爆葡萄牙人的友善。这真的名不虚传，提莫的家人和朋友尤其美好，有耐心，有同理心，低调谦虚，喜爱夸赞，每次聚会我都很愉悦。我走过的国家虽然不多，但葡萄牙是会让我觉得我作为外国人是会被优待的，我从没担心在葡萄牙会被歧视。宝子也有这样的待遇，会因为是混血宝宝而收到额外多一些的互动和夸赞。我公公说，我一个外国姑娘带着宝子在外面的时候，本地人就会更想看看宝子长什么样子，会觉得宝子尤其可爱。我作为外国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周围人不介意我的性情凉薄和社恐。提莫家的家庭活动特别多，周末基本都被家庭活动占满：洗礼，乡下庆典，生日，父亲节母亲节，婚礼…… 我可以不需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可以不用对所有人热情，可以在节日时不送上祝福，可以在家庭聚会时找个理由自己一个人待着。我不想贴面礼、想保持社交距离的时候就握手鞠躬或者双手合十，可以被欣然接受。披上文化差异和语言不通的外衣，我可以很容易隐藏自己。唯一能让我一解对上海便利生活的思念之情的，就是我家亲爱的Dona阿姨了。她在提莫家工作了近10年，我们搬到新家的时候，公婆就提出来跟我们共用Dona阿姨，我简直太开心了。阿姨看到有破掉的衣服会自己帮忙缝补，有时都不会告诉我们。只要能叫得出名字的葡餐她都会做，我很喜欢国美鳕鱼和炸鱼排。
每周帮忙采购一次，她会记下我们缺什么，土豆洋葱这些她会自己写在单子上，然后我们也会写单子给她。我从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清扫工具和洗涤剂，反正用完了她会去超市一并买回来。她也会记得什么该换床单地毯，会主动帮忙换下来，真的太省心了。因为我的破碎葡语根本无法达到给她下指令的程度，所以Dona阿姨都是全自动的，她不需要我告诉她该怎么做，她全都帮我们做好了，不用动脑子的我太轻松了。Dona阿姨的性格也特别可爱，有着爽朗的大笑，会管我和宝子都叫menina小女孩和princesa公主，但宝子调皮的时候就成了pirata海盗。我很喜欢有她在家里，很安心，是很好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