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子山上的订婚

李光明

今年的中秋节，在“调休”的安排下，把中秋节调到中秋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在外工作的我们回家过中秋节显得那么突兀和不合时宜，让我得以安心地去参加司法局原同事、朋友秀兰在泸水市上江镇蛮英村大湾子小组的订婚仪式。这是我第二次领略泸水山上的风景，上一次还在2021年清明节的时候，应友人之邀，我丢掉手机，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系，同朋友到泸水山上上坟祭祖。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三年多过去了，山没有变、水没有变，唯独变的，是我们还有时间而已。

上江镇地处泸水市南部，东与大理州云龙县民建乡、保山市隆阳区瓦马乡和泸水市大练地街道隔江相望，南与保山市隆阳区芒宽乡相邻，西与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保山市腾冲市相邻，北与大练地街道接壤，是大理、保山进入怒江的必经之地和交通要道。从大练地街道出发，经保泸高速到蛮英街，行驶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秀兰家——大湾子小组。沿途需要翻过高山、经过村庄，由于风景秀丽，盛产咖啡，在沿途的旧乃山上，还建了一间咖啡屋，一间足以俯瞰众生的高山上的咖啡屋。为什么旧乃山上会有咖啡树，据了解，源于180多年前10月的一天，一位从缅甸返回的商人，在缅北的山地上看到成熟的咖啡果实，于是他用高价买下了一包，带回到了旧乃山，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旧乃山老衙门管家的女儿。但很快果实的红色退去，商人返回内地再也没有回来。管家的女儿将咖啡果实种在了老衙门旁边，从此，年年咖啡红，年年相思苦。

我和上江颇有些渊源，几年前抽调州直机关工作的时候，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他家也是旧乃山的，便随他到旧乃山吃过一次饭，只不过当天上山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便没有看到沿途美景。回到贡山工作后，抽调在我们单位的那个小伙子，恰好是我那位朋友的亲戚，后来我们也成了好朋友，我更成了他儿子的干爹，这次去参加朋友的订婚仪式，发现有不少同事朋友都是上江的，无形中又拉近了不少距离。

这次上山，有不少同事朋友同去，在紧赶慢赶后，下午一点左右，我们几批人悉数到达。秀兰家已准备就绪，就等男方亲朋的到来。下午两点半左右，在漫长的等待后，仪式正式开始。

到贡山十年来，参加过不少订婚仪式，有汉族的、藏族的、怒族的、傈僳族的、白族的……这次参加的是白族、傈僳族的订婚仪式。秀兰是白族支系勒墨人，50多年前其祖母从称杆乡搬下来，除了称杆乡，居住在泸水洛本卓白族乡的白族也属于勒墨人，而居住在老窝白族乡的白族则同大理的白族渊源颇深，和兰坪的金顶、通甸等地的白族人一样属于白族民家人，居住在兰坪澜沧江沿线中排、石登、营盘等乡镇的白族则属于那马人，这就是居住在怒江的白族人大致的分布情况。虽然是白族人，但长期生活在傈僳族聚居的地方，风俗习惯已经被当地的傈僳族同胞所影响和改变。我参加过的订婚仪式，整体上是在汉族的影响下部分保留了本民族的风俗习惯，秀兰的订婚仪式也是如此。从细节来看，不同地方的白族、傈僳族，各自的风俗习惯也不一样，不仅是不同省份、不同地州的风俗习惯不一样，就连生活在怒江州四县（市）的白族、傈僳族同胞的风俗习惯也不尽相同。据秀兰介绍，此次订婚仪式，也是保留了一定程度的本民族风俗习惯，具体而言，彩礼由奶母钱、舅舅钱等方面组成，由于秀兰二人是不嫁不娶，就没有要彩礼，只是要了当天订婚以及日后结婚的办席费用，秀兰的三个舅舅因为心疼他们，也没有向二人要舅舅钱。按照当地的习俗，订婚当天要商定包括彩礼等在内的重大事宜，订婚当天男方要带着米油、肉、菜和烟酒糖茶等来到女方家里操办宴席招待当天前来的亲朋好友，但由于男方远在红河个旧，双方家人便在订婚前商议确定了各项事宜，订婚宴席也全权由女方操办。同时，订婚基本是由舅舅来主持，所以此次订婚仪式邀请了秀兰的二舅接收和清点菜钱，需要给一定的清点费用（此次订婚为了节约时间，就没有一一清点，同时秀兰二舅还当场拒绝了女方父母给的清点费，表示只要二人幸福就好），清点完菜钱之后交给女方父母，再由女方父母根据心意退还一定金额给男方父母（寓意是：一来一往双数为好，也表示子女结婚不是买卖东西，不能一口价）。

据资料显示，白族同胞把订婚叫做“发红帖”“送水礼”。过去白族青年虽然恋爱自由，但婚姻全由父母包办，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指腹为婚。今天则有男女青年自由恋爱，后再由父母主持订婚的。其订婚仪式较为简单，先由男方托媒人要来女方的生辰八字，同时送给女家两瓶酒、两包茶、四盒糖、两块布。若双方八字不相冲克，女家也同意，便将女方生辰八字写在红纸柬帖上，交男方收执，作婚约的凭证。白族订婚后，可以解除婚约，但主动方要受到舆论的谴责。若男方提出退婚，女方可以不退还水礼，若女方提出退婚，则必须退还水礼。傈僳族同胞每年农历三月至八月，因忙农事无暇娱乐，更不举办婚事。说亲、订亲日期，一般都在农历七月十五日以后（忌在七月、九月、冬月等单月进行）。不兴媒人，不讲究彩礼，通常由男方父母（或哥、姐）出面去女方家说亲，仅赠送糕点、挂面之类微薄礼品。若女方家同意联姻，当即收下礼物，并将女儿的生庚、属相告诉男方家，也好让男女双方借“刮且”（傈僳族蹢脚舞）和其他集体活动时见面结识，增加感情。一旦订婚，女方家就开始忙着准备嫁妆了，婚期多定在腊月至次年二月。显然，在婚育新风的影响下，秀兰的订婚仪式和传统的白族、傈僳族同胞的风俗习惯已有较大的差别，更多的是采用了现代汉族的模式，当然这是一个趋势，不过无论采用传统的还是现代的方式，最重要的是夫妻二人幸福美满，形式其实显得不那么重要。

每逢重大活动，拍照合影都是重头戏。这次秀兰订婚，因为时间选在中秋假期，故而同事朋友们都是拖家带口地一起去，合影也是热闹不已、“人满为患”。由于我的爱人远在兰坪，此次我便独自和秀兰的朋友坐车上山，轮到我合影时只有我一人同秀兰合影，有的同事朋友就开玩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秀兰的男朋友，这照片可发不得。也许，习惯独来独往的我，这次大湾子之行，也是我人生的缩影和写照。

在敬茶认亲、互相沟通、签订婚书、合影留念等环节结束后，订婚仪式也接近尾声。如前所述，需要商定的礼金嫁妆、婚姻形式（外嫁、入赘、不招不嫁）等重大问题，在订婚之前双方已经通过各种方式、各种渠道予以商定，订婚仪式上更多地追求一个仪式感，走一个流程，邀请双方亲朋好友共聚一堂，双方亲朋熟悉关系和联络感情。以上是订婚的习俗，关于结婚的习俗，等到秀兰结婚的时候，再同大家分享。

酒是包括傈僳族同胞在内的各族同胞大小活动必不可少的点缀，同时受到现代社会的影响，蛋糕也成了订婚仪式的必备品。在女士们把蛋糕分给小孩儿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后，我们随即进入了开怀畅饮的环节。从我到贡山十年的经历来看，传统的傈僳族同胞在日常生活中喜欢饮用自酿的水酒。这种水酒以玉米、高粱等为原料，其制作方法是，先把粮食捣碎、蒸煮、放入酒药，装入罐子，密封贮存发酵几十天以后，即可开罐冲饮了。傈僳族同胞的水酒呈乳白色，甘醇清凉，提神健胃，酒精含量不高，是傈僳族同胞待客的佳品。傈僳族同胞饮酒时喜欢以对歌、跳舞来助兴，常常是饮乐通宵达旦，有时甚至数日不散，这不，今天已是订婚的第三天，朋友的亲朋还在朋友家欢聚一堂。饮“同心酒”是傈僳族同胞待客的最高礼节，主要用于款待贵宾或者是签订盟约、结拜兄弟等重要场合。“同心酒”，也称“合杯酒”等。喝酒时俩人同端一竹筒或一碗酒，相互搂着对方的脖子和肩膀，同时喝下这碗含有深情厚意的水酒。这种富有民族特色的饮酒方式，向客人表达了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的诚挚感情。在傈僳族同胞的酒宴中，如果傈僳族朋友邀请你饮“同心酒”的话，那就是把你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我到贡山以前是不喝酒的，但在热情好客的贡山同事朋友和边疆各族同胞的感染下，我的贡山情感浓缩在大爹熬煮的“谷咚”饭里、沉醉在大妈翻炒的“侠拉”酒里、歌唱在阿哥热情的“弦子”歌里、跳跃在阿妹欢快的“锅庄”舞里。由于男方亲友远道而来，头顶的烈日，还有抬碗对饮的我们，展示出对远方朋友的热烈欢迎，一阵推“碗”换“瓶”结束后，到了晚饭时间，趁着秀兰去吃晚饭的间隙，我们赶紧“逃”了出来，不然相信会醉倒在山上的大湾子。

由于酒精的作用，上车不久我便在车上酣睡了起来，直到夜幕降临的大练地街道。

等到结婚的时候，让我们再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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