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园地】秋思难禁

文摘 2024-12-11 11:30 云南

古语说：一叶知秋。

一片落叶可以预示着秋天的来临，但实际上，秋天并非一下子就窜到眼前身边来的。立秋已过，秋分来临，但有时气温仍然高得吓人，秋老虎的滋味让人觉得夏天依然漫长，只有知了的鸣叫催打着秋天的步伐，循着季节的节奏将如期而至。夏未去，秋已至，当真正感觉到秋意的时候，秋已经凉了。真正是：入秋不知秋，知秋秋已凉。

在四季的轮回中，秋天是一个令人悲喜交集、思绪绵绵的季节。秋天既有大地金黄，瓜果飘香，丰收在望，硕果累累的喜悦，也有秋风秋雨的冷清，落叶枯黄飘零的寂寞，草木的枯荣、时光的更迭令人浮想联翩，总有难禁的秋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莫名的哀愁，挥之不去。

一

关于秋天，关于秋思，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总有一些相同的通病——感秋悲怀、触景伤情。因此就产生了许多有关秋思秋愁的诗文，灿如星辰，流传千古。

关汉卿：“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

周邦彦：“当时相候赤栏桥，今日独寻黄叶路。”

晏殊：“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以及“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

马戴：“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

纳兰性德：“满目苍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西照深秋雨”，还有“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苏轼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

秋草黄，雁南飞。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叶落草黄的秋天，在古人的心中就是枯寂、苍茫、空旷、凄凉的景象。

秋天的凋零与肃杀，命运的无常与悲惨，人生的空旷与短暂，通过这些苍凉入骨的诗词，道尽了人生的哀愁。读来怎不令人思悠悠情悠悠，江河万古愁？

无论古今，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人生际遇与感悟，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随着对人与自我、人与自然、人与国家、人与世界认知的不断突破与提升，今天的人们已经不再过分的悲秋伤怀。但能够读到这么刻骨铭心的诗文，仍然会生发出惊涛拍岸一般的赞叹与感慨！

读到这样情深似海的文字，我还有一种清晰的感受，那就是：一个人，能够识文断字是件何其幸运的事情。读这些古人先贤的诗文，思及千古，仿佛就能与他们坐饮对话一般。怀揣他们珍珠一般金贵的诗文，幸福到泪流满面。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一个读书人，一个热爱读书的人，完全可以拜倒在古今中外的大师名下，恭敬地请听他们的思想、见解、理想、创造，虔诚地感受他们的情感、思绪、个性、风格，就像仰望群星璀璨的星空，就像在无垠的星辰大海遨游。

一个读书人的世界何其广博，何其浩瀚！而能够与前人一起体悟人生的某个简约篇章，一起感受生命的某个悲悯片段，甚至于哪怕只是咀嚼他们在某个秋天的某个时刻应运而生的哀愁思绪，这都是读书人才能拥有的巨大幸福！

二

时光荏苒，岁月不歇，人生易老。仿佛一晃间，今年的我已是花甲之年，临近退休，人生的三分之二已经如水而逝。末了，还赶上了延期退休。世事难料，有时难免思绪万千。我本是一个命运感极强的人，读了古代先贤们感秋伤怀的诗文，自会产生难分彼此的强烈共鸣。仿佛他们写下的，就是从我心底生发出的吟唱。

我总觉得，我这半生，过得并非自己心中期待的那般华彩出色，但能够与古今中外的大师们产生点滴共鸣，也不枉曾经度过的那些多灾多难、坎坷曲折的艰难岁月。而提及过往的人生，不仅留下了许多时代特征浓烈的印痕，也拥有了许多自己独有的记忆。

我生于1965年，那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个生育高峰期。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政策尚未实施，家家人口众多，出生在农村的孩子，从小就得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割猪草、拾柴火、耙松毛、背水、背粮食、放牛羊、挖地、薅庄稼等等，不一而足。最让我感叹的是，我也曾经历过从那个年代发展过来的许多重大变故或者时间节点。

我没上过幼儿园，我读的小学是五年制，小学升初中开始不再看家庭出生，不再是推荐式的。读到高中，开始恢复三年制；高中分文、理科，高考时大学、中专分开考，试卷都不一样，与后来的高考不一样。

当时本地考上大学的人凤毛麟角，我进入高中，就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打定主意只报中专。高三那年有老师动员我报大学文科，我都没敢答应。

昆明读的是三年制中专。读到三年级的时候，刚刚考进来的一年级师弟师妹们却幸运地变成了二年制。不过，那个年代最幸运的是，只要考上中专，就能统一分配工作，拥有了铁饭碗。参加工作后，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改行做其它工作，行政、事业的界限模糊，可以自由调动，特别有利于人才流动。

我是在工作三年后改行的。最初是先后在两个乡镇做团的工作，后来从乡镇调县文化馆，然后是县委宣传部，最后是在县委党史研究室，这是直到退休前不会再变动的单位了。

我21岁参加工作，明年退休时工龄是39年。参加工作以来，我经历了许多的人事变迁，时代更迭。这期间，经历了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经历了房改、车改，公务员制度改革，经历了买房、还房贷......等等一系列的改革与变化。也认识了各种各样不同职位、不同年纪、不同爱好、不同性格的人，经历了恋爱、婚姻、家庭的人生必经之旅，也经历了亲人、朋友、同事的种种幸与不幸的命运交错与变故，自己也在世事纷纭中从简单变得成熟起来。

世事总无常，变化是肯定的，也是肉眼可见的。随着岁月的流逝，自己也日渐衰老，头发白了，腰椎坏了，肠胃差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一切都在不以自己的意志而变化。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辈分也由小到大增长，现在都成了大叔、大爹，甚至是爷爷辈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不小心就要拍到沙滩上了。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仍然有着始终不变的地方。不变的是我与人为善的那份纯良品质，以及与世无争、不抢不夺的温和性格，特别是我对文艺的那份痴迷与爱好，更是从未改变，至今仍是我生命中最耀眼的烟火。

而我的人生也就此步入了命运的深秋，即将展开另一段崭新的旅程。

三

如果把一个人的一生比作四季，那么今年的我正如同秋季一般，悲喜交集。

近年来，随时随地都有人问我：退休了吗？什么时候退休？

这越来越密集的问候，不断地提醒我，我已不再年轻，我已壮士暮年。而日渐衰退的体力、精力，也在不断地提醒我，我已不复青春活力，我已一身花甲，好汉不复当年勇。

花甲之年，这是一个生命的关键时期，也是一个人生的重要分水岭。正如有一句歌词所唱的那样：许多人走过这地方，禁不住回头望。

望什么呢？能望见什么呢？

是欣慰还是自豪？是懊恼还是悔恨？

人生走到这一步，我想起了奥斯特洛夫斯基在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通过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在家乡烈士墓前说出的那段独白：“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这生命，人只能得到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至于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至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是千百万青年的座右铭，也是一直铭刻我心的座右铭。

临近退休，回望自己一生的工作经历，总有许多的往事历历在目，浮现眼前。既有灿烂辉煌的耀眼瞬间，也有枯寂落寞的黯然时刻，更多的则是平凡朴实的坚实履历。

走到了人生之秋，即便因为虚度了年华而悔恨，因为许多壮志难酬而懊恼，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万事只求半称心。

常言道：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帝王将相的功过是非都任由评说，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又能奢求什么褒奖？不过是与人为善、清白做人，踏实做事、尽力而为罢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秋天正像一个成熟稳健的中年人，安然经历了花季的绚烂，坦然释放了如火如荼的浓烈，已经脱离少年的稚嫩与青春的芳华，在岁月的考验与洗礼涵养之下，酿就了生命独有的那份甘醇，令人沉醉。

人本沧海一粟，回望人生，难免一番感慨，恰是秋思难禁，万千思绪有如波涛翻涌，令我心潮澎湃......

站在岁月的深秋，一阵秋风袭来，许多的落叶纷纷扬扬，悄然无声地飘落身旁，即将在严冬霜雪的腐蚀之下，化作一捧春泥，去呵护又一个春天的繁花似锦。

【作者简介】了了，本名：和瑞梧。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演讲学会会员。从小爱好文艺，先后涉猎过音乐、舞蹈、美术、服装设计、文学创作、演讲、节目主持等领域。先后多次荣获省、州、县三级的歌手比赛和演讲比赛的一、二、三等奖；荣获怒江“十佳歌手”。

从1989年开始，先后在《怒江》、《滇池》、《森林与人类》、《大理文化》、《永昌文学》、《原野》、《云南民族报》、《云南日报》、《边疆文学》、《民族文学》等几十种报刊杂志发表短篇小说、散文、散文诗、诗歌、报告文学、小品剧本、歌曲等文艺作品200多万字。并有多篇作品入选多种文集。

1996年出版个人散文、散文诗作品集《采撷岁月》（德宏民族出版社出版）；

2005年出版纪实文学《〈母亲河〉的诞生》（云南民族出版社出版）。

2016年出版纪实文学《筑梦·辉煌》（云南民族出版社）。

编辑：余秋尚

编校：周才金

编审：左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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