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几个同学组成的群,都是快40岁的中年老登,都是做金融的,于是不约而同都开始进入职业生涯的瓶颈期。
有在单位躺平的,有准备辞职回家带娃的,有因为公司被并购在找下家的。用一个朋友的话说,做金融的,能在旧时代不带一笔坏账离开,你就谢天谢地吧。
谢天谢地。
上周见到出差来此的老同学。他说,最近降薪,因为各项刚性支出减不下来,于是开始不自觉的回望十四年来的职业生涯。自诩跟上了时代大潮,也有贵人相助,自以为工资还不错,日常生活就客客气气独来独往,有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身债务一切身外之物,城市里也没有可以依托的人情世故。
那自己到底能给孩子、给亲人留下什么呢?
我恍然体会到了高晓松在晓说第一季的结尾,大约已经是十年前了,提到的“中年危机”四个字。叠加我们行业整体的危机,再对应到我们个人身上,这是一种自我价值的迷失。是的,似乎我们为之所奋斗、所奉献乃至所牺牲的一切,并无我们所想的意义,也没有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我也愈发的发现,如果还在原地,用旧视野去审视新时代,妄图一切还会回来,那就不仅是自己的悲剧,也是家庭的悲剧了。今天有个老朋友兴奋的跟我说,你看,昨天的政策保股市、保地产,你看,今天A股果然又疯了!
于是,股市高开低走,长期国债屡创新高。我给他在微信打了一行字,是《桃花扇》里的: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今天,接到的资产是琐碎而繁杂的,考察的地方是清冷而没有直达的,面对的困难是从前几倍的,预期的收益是寥寥的。比之过去,那是不同了。
史铁生说:
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
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
脱虚向实。从前虚了,就要往前走。太虚了,注定就留不下来。
我知道从前都是好日子。
上个周末,我去了赣州,见了在北京时候的好朋友。北国枯枝凋零,南国依然郁郁葱葱。
从前北方战乱,百姓南渡,一路跋涉到此。他们不忘故土,所以自称客人,便是客家人的由来。
章水贡水于此汇成赣江,一路北去,直至入鄱阳湖再进长江。
三江合流之处,有一座海拔百米的贺兰山,山上有郁孤台。辛弃疾在这里写下: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朋友在这里已经三年。他说,这里是赣南,古来战乱到此,就很难再往南走了。
因为往南,就是南岭横亘于此,似乎到了穷途。
但我们要越过去。越过去,就是湾区。
是珠三角,是大湾区,是广阔的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