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是一个令人瞩目的时期,一方面,封建经济、社会、政治结构和思想观念依然牢固地占据统治地位;另一方面,经过长期的积累和聚集,中国社会自身已经孕育出一些不同于传统封建社会的、具有近代社会性质的新的因素,晚明清初的社会正在发生深刻而强烈的变动。
以柳如是为代表的晚明清初歌姬群体,较少受到礼法的约束,身心相对独立,以自身所受的良好教育与诗文书画才能与文人名士唱和雅酬,比闺阁画家具有更广阔的交游阅历与施展空间。她们亦有更多机会见识真山真水,从而发展其艺术创作。
柳如是像
清 高垲(题)
轴 纸本 设色
常熟博物馆藏
山水图合卷之月堤烟柳图
明崇祯十六年(1643) 柳如是
卷 纸本 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
柳如是《月堤烟柳图》作于1643年清明节的前一天,即寒食节完成。寒食节这天,钱谦益携柳如是到常熟虞山(扫墓),山庄景色甚佳,他在题跋中写道:“细柳笼烟,小桃初放,月堤景物殊有意趣。河东君顾而乐之,遂索纸笔,坐花信楼中,图此寄兴。”画面空间的结构简练,绿色的柳树成一势飘洒、粉红色的桃花点缀其中,有着淡淡的喜意。
雪景寒林图
明天启元年(1621) 林雪
轴 绫本 墨笔
浙江省博物馆藏
明末清初寓居西湖的林雪也擅绘山水。林雪,字天素,闽人。林雪能琴艺,能诗文,才华多样,各种技艺中以绘画才能最为突出。《西湖逸史》中称林雪“工书善画,临摹古幅,尝乱真。”当时名流董其昌、陈继儒、李流芳、张联芳、许经等人都对其称誉有加。《雪景寒林图》作于启元年,正是她客居杭州期间,从中不难见出其摹仿文人画家董源、米芾、黄公望等人画风之痕迹。
兰石图
清顺治四年(1647) 顾眉
轴 绫本 墨笔
吉林省博物院藏
明末清初,名姬嫁名士者不胜枚举。顾媚(1619~1664),字眉生,号横波,时称横波夫人,南京秦淮名姬。余怀(1616~1696)《板桥杂记·丽品》描写顾媚“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顾媚曾设“眉楼”,用以与名士酬唱奉答,极富文采,她也利用自身地位保护了不少反清文人。吉林省博物院藏顾眉《兰石图》轴有龚鼎孳、顾眉夫妇二人款识,为龚氏属顾眉为友人所作。1643年,顾横波归于龚鼎孳后,次年即逢甲申国难,崇祯帝殉国。龚鼎孳先任李自成麾下直指使,后又仕清,官至尚书。龚鼎孳虽然在仕途之上失节丧操,夫妇二人却情意深笃,始终不离不弃。
兰花图合装
明 范珏 顾眉
卷 纸本 墨笔
无锡博物院藏
与顾眉同时代的另一位秦淮歌姬范珏,画史不显。《板桥杂记》的中记述她“艳靡纷华”,范珏画技颇高,笔墨间有天然气韵,被称“女中范宽”。无锡博物院藏范珏与顾眉的《兰花图》合装卷中留下了他与金陵才子纪映钟的交往的印记。此卷《兰花图》顾眉作一段悬崖兰与三段兰石,范珏作二、四段兰石,范珏题款“新夏雨濛濛,瓻阁晨起,伯紫相示眉生兰跡,戏为效颦。”一代名士与两位名姬的互动跃然纸上。
四季花卉图
明崇祯十五(1642)年 李因
卷 绫本 墨笔
浙江省博物馆藏
松鹰图
清康熙十五(1676)年 李因
轴 绫本 墨笔
浙江省博物馆
李因(约1610~1685),字今生,号是庵、龛山逸史、海昌女史等,浙江绍兴人。自幼习染诗画,十五岁已名闻杭州。天启五年(1625),葛征奇(?~1645)见李因梅花诗“一枝留诗晚春开”,遂娶之为侧室,夫妇俩文采风流,游历山水,一起生活了15年。葛征奇对李因的花鸟画颇多嘉许,常书画合作,画上常钤有葛征奇镌刻“介庵”印章,是以两人字号中各取一字而成。顺治二年,葛征奇殉节,李因自称“未亡人”,茕茕独处四十年,间以卖画维持生活。
董小宛像
清 周序
轴 纸本 设色
南京博物院藏
花荫舞蝶图
明崇祯十一(1638)年 董白
轴 纸本 设色
无锡博物院藏
董小宛(1624~1651)名白,字小宛、一字青莲,秦淮籍。她“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才色为一时之冠”,风尘中虽有艳名却性爱清净。16岁遇才名如“初唐王勃”的冒襄(1611~1693),见即倾心,遂“惟坚以身从”,追随冒襄,矢志不渝。嫁冒襄为妾后,乱世奔忙,仅九年,劳瘁而亡。董小宛去世后,冒襄写下《影梅庵忆语》,追忆二人生活的点点滴滴,开启了中国文学史上“自传其爱”的“忆语体”文学之先河。
临宋人花鸟图
清 蔡含
轴 纸本 设色
纵48厘米 横27厘米
杭州博物馆藏
花鸟虫鱼图
清 金玥
册 纸本 设色
上海博物馆藏
冒襄的众多姬妾中,以善画者出众的有蔡含、金钥。蔡含(1647~1686),字女罗。父亲蔡孟昭是冒府大管家。蔡含19岁嫁冒襄,对家人忠孝敬爱如一日;家务余瑕即“寄情笔墨,遂臻至诣。四方名流乞画者无虚日”。高朋满座时,冒襄喜以蔡含画作展示,以求唱和。
金玥(?~1702),字晓珠,号圆玉,别号玉山,原籍昆山,长于水绘园,冒襄妾室。蔡含早逝后,冒襄晚年由她侍奉左右。金玥亦善绘事,临摹古人名迹,均能达到青出于蓝的地步。蔡、金二人因皆精绘事又有诸多合作之画,世称“冒氏两画史”。
上述提及的,仅是明末清初名姬群体中的一些掠影,通过生命中的许多阶段,女性从一种身份行进到另一种身份,特别是在改朝换代的动荡年代里,她们以其独特的才情品貌、张扬的个性魅力以及广泛的交游往来建构出独特的歌姬文化,成为明清社会、艺术、文学史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