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各个地方可以说都有土匪,穿着虎皮豹纹大衣的大当家带着一堆彪形大汉,成群结队、烧杀抢掠,更是屡见不鲜。不过一个小脚女人带着一众土匪霸横乡里、欺扰乡里,搞得当地民不聊生的情况就很少见了!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个民国时期女土匪的故事,她就是驰名豫西的女匪首贺贞。
民国初年,豫西一带,可以说是土匪遍地,他们中有的人纯粹是为了升官发财,也有的人是因为忍受不了地主、官僚的剥削,而被迫上梁山。贺贞就属于后者。贺贞生于1880年,虽然家庭贫苦,但她深受父母的喜爱,人也性格开朗、聪明能干,18岁就嫁为人妻。到了婆家,生活依旧清苦,公婆年老,婆婆又多病,幸好丈夫勤劳能干,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过好景不长,在她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婆婆因病去世,三年后公公也跟着去了,最后除了一大笔外债,公婆什么也没留下。
对于张贺贞而言,好在她还有丈夫和孩子一直在支撑着她,于是她与丈夫胼手砥足,勤勤恳恳地偿还债务。可是,即使这样三年过去债务依然没有还清,再加上次子和幼子的接连降生,让本就紧巴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夫妻二人顶着高利贷,带着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难。更要命的是在张贺贞26岁那年,丈夫因承受不了长期高负荷的劳动和巨大的压力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她和三个孩子。从此,她就从贺贞变成了邻居口中的“张寡妇”。
因为贺贞还比较年轻,所以在丈夫刚死的那几年,邻里对她议论纷纷,她也成了村里被八卦的中心。邻里都觉得她肯定养不起三个孩子,一定会去寻求一些“特别”的方法,或是直接把孩子卖了,再或者另嫁他人。
贺贞没有在意村里人对她的风言风语,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可是,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旧社会,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只能任人宰割。即使她性格刚强,不畏强暴,可是带着三个男孩,靠家里那点地连糊口都困难。到了她40岁那年,她的大儿子振升已经21岁,二儿子明升19岁,小儿子先升也已经17岁了,可日子却实在过不下去,因为家里的地产出的粮食连交租都不够,经常饱一顿饥一顿。
村里人都劝她去求一求大伯张更山(她公公的哥哥,是个心狠手辣,为富不仁的地主),她以前也想过,毕竟自己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未向他张过口,如今三个孩子大了,家里的地实在太少,放下脸面去换个一家子的温饱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结果这话传到了张更山的耳里,他居然说:“穷富天注定,她过成那样都是她的命,与我无关!” 贺贞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立誓,饿死也不去求他。
她的儿子们不知道这些,听说张更山打算把村南的四亩地出租,大儿子振升就打算去找张更山,想把那四亩地租过来,因为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他们家怎么也能有个优先权。结果,让振升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跟张更山提起这事,张更山立马变脸:“那几亩地我要留着自己种,你回去吧!”振升这才明白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们家,更怕他们穷交不起租。最后,振升怒气冲冲回了家,贺贞一问,气得直跺脚,直接对振升说:“孩子要记住,人穷不能骨头软,宁可去抢,不能去求!”
第二天,老二明升从外面回来大喊着说:“他根本不是要把地留着自己种,他把地租给张清溪了!”振升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原本想扛着犁头要去犁地,结果一听就直接去找张更山算账。振升跟张更山一家起了冲突,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被张更山侮辱说“贱骨头,穷也穷成这把贱样!”
半夜,贺贞看着被打成重伤的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振升却对贺贞说“妈,你让我出去闯一闯吧,实在忍不了这口恶气,他们已经把我们逼到走投无路了,我再待下去,早晚得憋死!”贺贞郑重地说“你走我不拦你,但是要闯就得闯出个人样来让他们看看。”俩兄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哥哥要出去闯,他们也支持,他们也想哥哥出去混出个人样来,扬眉吐气!明升问“哥,你要去哪里,去投奔哪儿?”振升说“哪里能帮我们报仇,我就去哪里,就去投奔谁。东南山现在势头正盛,先去那儿试试。”振升当晚就辞别了贺贞和兄弟们,赶往东南山去了。
振升跟他爸一样,虽然没读过书,但手脚利落,办事干脆,离家时虽然手无寸铁,身无半银,但当他投身东南山(当时宜阳,洛宁交界的洪崖一带,是有名的‘刀客’窝)后,凭借着讲义气、好交朋友、办事得力,很快就当上了二驾杆(二把手)。他成了土匪窝的小头头,有了一定的实力后,报仇的想法愈演愈烈。1922年秋,他决定带人回村报仇 :“杀死张更山,财产抢个干净。抓住张清溪,套上去拉犁”。
振升明火执仗带队进村,不料张更山早有预料,提前跑了,振升扑了个空,败兴而归,只得悻悻回东南山。刚回到东南山,就被一个叫韦聚臣的同伙打了黑枪。有人怀疑是张更山雇人行凶,策反了韦聚臣,也有人说是他眼红振升二把手的位置,总之众说纷纭。贺贞听到儿子被杀的消息后,怒火中烧,心想一定要为儿子报仇,杀了张更山,手撕韦聚臣。于是她交代小儿子先升留在家里,带着二儿子明升也“上山”去了。
贺贞两人赶到东南山才发现韦聚臣已经被儿子的手下打死,仇也算报了。而振升的原部看到贺贞上了山,大家都把她当做长辈敬重她,什么事也都找她商量,请她拿个主意。一来二去,贺贞本来还不适应“刀客”生活,经过“孩子们”的引导,一段时间过后,她已经在山上游刃有余。“孩子们”也被他们这位有勇有谋、行事果断、聪明睿智的“干娘”折服,推举她做总驾杆!贺贞当仁不让,也不推脱,决定带着大家一起干。不过,她也制定了一些规矩:第一、眼前要抢富户,拉肥票 ,买枪买子弹 ,招兵买马扩大咱们的队伍。第二、拉票不能伤人 ,女票不能欺辱, 不能动快票 (快结婚还没出嫁的女人,快票必须当天赎回 )等等。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的队伍不算大,振升留下的人不多,他们只能找软柿子捏,秘密绑票。第一次行动 ,贺贞盯上了两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她们俩是“快票”,行动必须快准狠。贺贞先让一队人乔装,白天就潜伏在这两户人家周围,准备晚上做内应,然后派另一队守在村外 及时行动,里应外合,成功绑票。随后留下一张条子给老地主,“次日傍晚赎人!”便扬长而去。她对绑来的“票子”也不苛待,吃的、睡得一应俱全,还不准手下的人碰她们。很守信用,保证钱到放人。贺贞第一票就打了个漂亮仗,一战成名,直接在这群“孩子”里边树立了威信。大家更信服她,她也在土匪窝里站稳了脚跟,行事更放得开手脚。
贺贞的行事作风吸引了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队伍,他们的队伍也慢慢壮大起来,甚至还有其他土匪头子带着部下来归附。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畏手畏脚,最后演变到直接绑票或者明抢。这惹得洛宁、宜阳、嵩县一带的地主富户们整天担惊受怕,收到“黑帖”还好,顶多破点儿财,就怕贺贞突然袭击攻村破寨,杀人放火。一时间,整个豫西,一听贺贞的名号,大人小孩无不咂嘴摇头。同时打着她的旗号干坏事的人也越来越多,贺贞也一跃成为豫西头号通缉犯。
烧杀抢掠和“绑”银票始终不是贺贞最想要的,因为她的仇还没报。到了1925年,贺贞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2000多人。她常对“孩子们”说:“把我们逼上梁山的是地主,但是他们仰仗的是官府,我们不光要杀有钱有势的地主,还要攻城劫狱,杀那些贪官污吏!”洛宁、宜阳、嵩县为防备贺贞来攻,也是高度戒备。洛宁县城不仅从洛阳调来重兵防守,还从各区调来许多乡勇协助守城。甚至有人说,坐镇洛阳的吴佩孚都经常收到各县的求助信。
贺贞已经计划攻城,不过驻扎在洛阳的镇嵩军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决定收编贺贞的队伍。他先派人把贺贞部下头头们都说动之后,才征求贺贞的意见。贺贞开始坚决不同意。她表示:“我拉杆子是为了报仇,不是想当官。再说,一个小脚女人,也不能带兵当军官呀。”张治公说:“仇早晚都能报,可是刀客不能当一辈子,你自己不想你也不问问你手下的兄弟想不想,你总不能耽误人家。”贺贞动摇了,她回应说跟“孩子们”商量之后再说。贺贞跟“孩子们”商量,大部分人都同意被收编,只有极少数不愿离开。大家也想过更安稳的日子,不愿意整天担惊受怕。贺贞在多方面衡量下,也就同意了接受改编。1926年初春,贺贞坐着抬斗,把部下带到洛阳。按实有人数编了一个团,贺贞让杨德廉当了团长,二儿子明升当了连长,她在洛阳安排好一切后,又独自回洛宁南山驾子岭拉杆子去了。
刚高兴没几天,地主们听到这个消息连连叫苦。之前留下的那些小分支看到贺贞回来,又立刻聚集起来,跟着她干了。1929年,她的队伍扩充到了1000多人,被急需人马的万选才(他刚背叛冯骥才,投靠了蒋介石)收编。贺贞再次回洛宁拉杆,可是这次她才回到洛宁就听说二儿子明升因为在头峪豪横跋扈得罪地方乡绅被杀的消息。她立刻带领手下到头峪,与儿子的部下配合血洗了头峪。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贺贞已经变了,彻底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此后(1932年),贺贞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手下回到了德里北村,替老大和老三报了仇。在出发前,贺贞告诉了手下张更山的罪行,并嘱咐他们一定要杀死张更山。可是在行进的途中,他们在经过一个也叫北村的小村庄时,部下误以为这就是贺贞所说的村子,便开始了疯狂屠杀,最后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跟在队伍后面的贺贞发现事态不对,虽然连忙阻止,但也已经于事无补。
1932年后,豫西的局势逐渐安定,土匪逐渐被各个击破,50多岁的贺贞也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不过,她还念叨着要报仇,甚至扬言“大仇不报,死不闭眼。”1933年,贺贞带着几百两烟土到许昌贩卖枪支,本打算办完事就到上海去安度晚年,但是因为想到大仇未报,又从郑州乘火车转回洛阳,不料在洛阳下车时被人认出。当天晚上,贺贞被重重包围在旅社,在抵抗无望后成了阶下囚。
第二天,贺贞被擒的消息传遍整个洛阳,在庭审时贺贞对她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最后她被判处了死刑,但是在枪决时她依然高喊 “死了也要报仇”。贺贞原本只是一位普通的母亲,她有着自己幸福的家庭,可是因为社会黑暗和儿子的死,而被迫落草,成了人们口中的悍匪“张寡妇“。从这方面来讲,她也是旧社会的受害者,可是为了报仇,她的手上也留下了许多无辜者的血,这与那些地主恶霸并无二致。贺贞的一生是个悲剧,更是旧社会普通民众生活的一个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