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盆腔MRI的结果出来了。腹股沟两侧淋巴肿大，盆腔内环境暂未见赘生物，未见异常。
报告是中秋节当晚出的，报告单出来后妹妹和我同时发给了爸爸的主治医生看。
医生回复说爸爸的盆腔目前看看还好，腹股沟淋巴肿大，可能还要做一次活检。主要排查一下淋巴是否有转移？
我说明白。
最近我每天五点五十分起床，六点二十分下楼送孩子上学。然后从学校直接去医院住院部。每天七点十分左右到病房。为了赶在医生查房前。
那时，护工阿姨刚刚陪护爸爸吃过早饭上过厕所。收拾过一遍床铺。我进病房时爸爸在弄手机，怎么弄都划不动了。使劲戳屏幕。我一来他就喊我去弄手机。
然后就喊痛。爸爸弄手机，就是想转移一下疼痛感吧。
护工阿姨说爸爸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可以说是没睡过。他一直痛。痛的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两条腿交替搁置在床边。说火辣辣地痛。怎么会不痛呢？伤口也无法缝合，看他自我愈合能力。爸爸也就靠一直玩手机缓解片刻。阿姨看着也很着急。
可是即使玩手机爸爸还是痛。根本无法转移痛感，尤其夜深人静时，注意力都在下身了。
之前医生让爸爸用一款湿润烧伤膏，想帮助爸爸恢复伤口。润滑一下不至于摩擦刮破再生皮肤。
但爸爸很抗拒这个。每次阿姨给他涂药膏，他都要发脾气，不要涂。涂一次痛一次。
阿姨担心这个药膏涂了会更痛。爸爸的意思要涂少一点。我说暂时不涂了，我等医生查房时再仔细问问。
护工阿姨刚来时略有咳嗽。我给她买了鱼腥草，隔天又给她买了琵琶止咳露，她说好多了。现在基本不咳嗽了。
我说阿姨你一定要自己保重身体，一天三餐吃好一点。不要太省钱。中秋节那天尽管得知爸爸的病情，但我还是给阿姨包了个红包。
现在近十天相处下来，她就像亲人般无微不至照顾爸爸。
我很是感激。
虽然是出钱雇阿姨，但是好的护工阿姨不好找，亲人般照顾的护工阿姨更是可遇不可求。我理应珍惜和爱护。
八点前是助理医生来查房。
他例行检查了爸爸的伤口，我跟医生反馈了两个问题。
湿润烧伤膏是否要暂停？
爸爸整夜疼痛难以安睡怎么弄？
第二个问题其实之前业已提过，咨询过。医生让另一个助理医师安排了一点助眠药和止痛的药品。
如今看来，当疼痛席卷爸爸时，那半颗助眠药丁点用也没有，一天一次止痛药也没啥效果。
他只能玩手机，不停玩，不停玩，但还是那般疼痛。
所以人在健康时，能够躺平一会，轻轻松松心无挂碍地刷一会手机，又有什么关系，也是福气啊。
医生说今天科室里会会诊爸爸的病情，他们会找到一个好的方案给爸爸治疗。
上午九点不到，助理医生进病房来征求我们家长的意见，他们要拍爸爸的隐私部位的照片，去会诊时参考、讨论。
我说可以的，拍吧。没关系。
人在生病的时候，哪顾得上尊严，哪里顾得上计较羞耻。
身上所有部位，不过是个器官。连整个身体也不过是一副皮囊。赤裸裸来，赤裸裸走，看病时没有关系的。
我不确定这次会诊需要多久？医生也没具体说。看意思会尽快。我唯有在病房里耐心等待。
在医院里等会诊结果的这一天。我给老家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她简单说了下家里情况后，转口问爸爸身体怎样？病情怎样？刀口愈合得怎样了？吃饭好不好？
妈妈一连串的发问。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只好故作轻松地告诉她，爸爸胃口很好，刀口慢慢愈合中，爸爸每天在看手机，他没事的。实际上爸爸的胃口是还可以的。就是痛！任何痛，都是最折磨人的。
他一生没有像今年这般痛过。
爸爸今天特别闹腾、不耐烦、焦虑。他一直喊痛，一直在等医生来给他的伤口换药包扎。他左等右等医生也不来。更急了。
我跑去医生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没人。我想着医生应该不会忘记给爸爸换药的。
对爸爸而言，可能每天见到医生，每天换过药，就像一天的病情稳了下来。他就会觉得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以为那样，身上的痛感就会少去。
下午一点多了。会诊结果还没有出来。换药的医生也没来。仿佛爸爸被遗忘了。
我等得望眼欲穿。人在重要事件等待时，时间分秒都被无限拉长。
早上查房时，助理医生明明就说过会来换药的。可是人去哪里了？
医生呢？好像他们都约好了似得，不见了。
我走开一步都不敢。心里有事。我想着等一点半，医生就该上班了，那时我就去医生办公室再问一下。
爸爸一直在催，一直看手表，问我怎么还没给他来换药呢 ？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只好不断地安抚爸爸。说医生会来的，会来的……
好友问我这几天是不是很忙？怎么小群里没有见我说话了。
我原本不想说爸爸这个事的。也无心聊天。许多事就想自己消化。但好友问了几遍了，我想我还是告知她们也无妨。
结果倒是把她们吓到了。她们一万个疑惑、震惊、不可思议。
是啊，爸爸从前那么硬朗，看着那么年轻，连医院科室主任都说爸爸俊朗年轻，像六十岁左右的人。
我们都以为他有房颤，以后会在心脏上有问题，有心梗脑梗风险。将来期盼他会无痛无病安然离开这个世界，或者只是出个小问题，毕竟其他器官都很好的，可又有谁会想到呢？会想到他老了老了，会走这条路呢？谁会想到要吃这样的苦头？
我反而安慰朋友说爸爸没事的，我也没事的。我和妹妹会按照医生的建议，一步步来。
她们回过神后又安慰我。说现在医疗发达，没事的。我说我知道，我都明白。
我也不知道我何时会变得如今这般冷静。我是想过了最坏结果了吗？我不应该心情郁闷低落吗？
我却在担心闺蜜们会为我难过，所以尽量让她们不要惦记爸爸。
从小到大，我淋雨时候挺多的，所以我长大后习惯把我的伞，遮在别人身上。
下午四点了，医生的会诊结果还没有来。没有那么快吧？我这样安抚自己。
爸爸更焦虑了。他弄脏了病服，也不肯换。要等着医生换药了才换。护工阿姨对爸爸束手无策。我好说歹说。后来他才肯换。
我又去了几趟医生办公室，里面还是没有医生。他们都忙去了吗。
我跟护士说换药的事，她也说不清楚，这通常是医生来更换包扎伤口的。
我问她医生呢？护士说不是在门诊就是手术或者其他地方。
我说那今天创口换药还没有来过。会来吗？对了下午一点半时我找到过一个助理医生。他说知道了会安排的。结果又忘记了吗？
爸爸看着住院日历表说，他想回家了。他说痛，医生也不来看他。他就想回家了。
我说会来的。不用回家。过几天好了就回去。爸爸还是说要打包衣服，坐车坐地铁回去。
我忍着心酸，一忍再忍。
还是得挤出微笑去安抚爸爸，医生不会不管你的，一定开会去了。伤口过几天就会好的……
有时候人真的是那样无奈。妹妹想让她女儿将来学医去。医院里没有家族亲人，总归更艰难一点。
爸爸今天好像被遗忘了。
端木婉清：自由撰稿人，高级婚姻家庭咨询师；十点读书邀约作者；
一个热爱生活且率真的江南女子。说真诚的话，做善良的事。一支笔写人间百态，一颗心倾所有生活。做情感咨询，专注女性成长。让我们一起越来越好。个人微信公号：端木婉清 ID:ziqingting19，已出版畅销书《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和几本合集。
树洞倾诉邮箱：469433002@qq.com
婉清微信：xj469433002
商务合作微信：xj469433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