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地方过夜就行了
昨日下午，妹妹先回宁波。我一个人不愿住酒店，也觉得不用太浪费。
就问医院病房处的一个护工阿姨花了20元借了个单人床和被子，再上购物平台买个一次性三件套19.9元，铺铺盖盖，凑合了一晚。
睡在走廊上的人，不止我一个。
大家来自全国各地，无非陪亲人看病，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
又不是来旅游的。
能有地方过夜，就行了。
02
病房里的众生相
睡在长廊里其实是睡不着的。
走廊里每间隔三四米就是一盏白炽灯，明晃晃的，照在头顶上。
走廊里有临时加床的病人。
整夜都有人走动。
护士每段时间会巡逻查房，还有借床还床的人，杂物间旁边的垃圾房。还有人接水洗东西。
夜里十一点之前，差不多就是这个节奏。
后半夜倒是忽然安静下来。
但飞机轰鸣声不停。
我在心里数飞机，差不多十分钟就有一班飞机从我们头顶上轰鸣而过。
去往不同的目的地。
机舱内若有人俯瞰上海夜景，他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临港区的一个医院里，有人正无聊得睡不着觉，开始细数分秒，关注着他们，关注每一架飞机飞去远方。
夜越静，那飞机的引擎轰鸣声越大。仿佛看到宁波机场的飞机起降。
长廊里，还有来自每一个病房里的各种声音。
有需要半夜挂水的，要吃药的，也有睡不着觉正在聊天的、一位来自黑龙江的年轻人趴在走廊病床床头柜上刷会手机睡一会……病床上的朋友正在忧心他的肾和尿道问题。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但他有可能要长期挂尿袋生活。还有一种方式可能会影响其他。叫他取舍。可他不明白，十年前他不过是肾结石卡到尿道，后来导致尿道狭窄，到现在越发错综复杂。
他不确定要如何取舍？毕竟还年轻。
这里有很多工伤事故导致的泌尿外科问题。
有一个叔叔在嵊泗列岛工作很多年。码头打桩时被机器砸到。当时盆骨断裂，尿道断裂，腹腔大出血。性命担忧。在ICU救治42天。
42天，他没有吃过一粒米，靠营养液撑着生命体征。
他妻子说那天他从ICU出来，五十几岁，人高马大的男人，好像九十岁的老太太，全身皱巴巴的。
水里的皮肤松得可以荡秋千。
这半年经历手术、去附近康复医院疗养、然后再回来医院等待手术、接下去又回康复医院康复。
他和妻子一直在上海。老板给叫了一个护工阿姨。
六个月了，如今的他靠着平行支架能够慢慢行走。面容体型一点点恢复成过去的他。
还有一个叔叔，和他是一个病情的，当时也是工伤。在外面做了好几次手术，都不见好。最后当地医院推荐到这里来。
但老板本身没什么钱。这个叔叔已经尽所能节约。自己中午就吃两个鸡蛋。有时就一个馒头。
也没有人陪护。妻子还在家里打工。他说不赚钱不行。
他在厦门医院看病时认识一个病友，现在他们又在同一个医院看病相遇，病友由儿子陪护，这个年轻人很心善，陪护爸爸也捎带照顾他。
他不仅帮他，也好几次对我伸出援手。我拿出床铺。他上来搭把手。觉得床重。我提重物过来也搭把手，我说别担心我是女汉子。
医生告诉那位叔叔第二天可以出院时，他显得有些无措。
他去不起康复中心，不可能去的，也不能久坐，不知道是回老家休养？还是在上海住宾馆养？
因为一个月时，还要回来上海复查。
可他的家乡在武汉。
03
我睡的位置，是在爸爸的病房前面。
他后半夜疼痛就加剧了，越疼越想上厕所。几次进进出出上厕所，几次喊疼。有时痛得嗷嗷叫。
他这般，我也无法安睡。我和护工阿姨跟着爸爸的情况起起睡睡。
半夜问护士台拿了消毒棉球擦他的创口处。等到他后面迷迷糊糊睡下，我也迷迷糊糊睡一会。
但也睡不踏实。
早上五点长廊里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起床了。清洁阿姨开始打扫卫生。
六点一到，我特别想睡时，就是起床时间了。床铺、被子折叠，归位，放入杂物间。清洁阿姨拿拖把拖地。
昨夜长廊里发生的事情，好像都被抹掉了痕迹。
又是新的一天……
端木婉清：自由撰稿人，高级婚姻家庭咨询师；十点读书邀约作者；
一个热爱生活且率真的江南女子。说真诚的话，做善良的事。一支笔写人间百态，一颗心倾所有生活。做情感咨询，专注女性成长。让我们一起越来越好。个人微信公号：端木婉清 ID:ziqingting19，已出版畅销书《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和几本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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