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000字
一
南宋科举考试分为三级：乡试、省试、殿试。
乡试在州府贡院进行，各州府分配有省试名额亦即发解额，故又称作解试。
解者，送也，将乡试合格的举子推荐发送入京。
乡试为皇帝贡献人才，故亦称乡贡、宾贡、乡荐。
因在秋季举行，又称秋闱。乡试的录取率约为百人取一。
省试在第二年春天举行，故又称春闱。
因由尚书省发榜，故称省试，录取率为十人取一。
省试合格的士子参加约一个月后举行的殿试，皇帝主考，高中黄榜者号称“天子门生”。
北宋前期出现过殿试落第士子投河自尽的惨剧，故之后殿试不再淘汰，仅排名次。
▲1902年顺天府贡院
每科进士分为五甲：
一甲前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一、二甲称进士及第。
三、四甲称进士出身，五甲称同进士出身。
两宋仅留存1148年、1256年两科进士名录，因而绝大多数进士名次皆不可考，后人统称之“进士登第”。
▲清·梁亯《观榜图》局部
二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即便是在南宋，考中进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彦约“年十八后，三与宾贡，擢淳熈八年进士第”（魏了翁《曹彦约墓志铭》）。
亦即曹彦约三次赴京赶考，第三次才金榜题名，时年25岁。
这个成绩不算太突出，比如朱熹18岁就中了进士，文天祥20岁就中了状元。
▲《宋宝祐四年登科录》书影
但曹彦约亦算是少年得志了，毕竟陈亮51岁、王十朋46岁才中状元。
人家可不是为了中状元而考到40、50岁，而是之前久试不第——根本就考不上。
说起来都是泪。
曹彦约三次赴京赶考的史料不多，湖畔君且来捋一捋。
三
第一次，淳熙二年（1175年）乙未詹骙榜，曹彦约时年19岁。
▲《江西通志》卷五十
头年秋闱，曹彦约和姐夫萧景渊皆领乡荐，次年赴京省试，铩羽而归。
某年十七时，女兄之次得主景渊馈，馆于吾家者甚久。
明年（1174年）景渊与某各荐于乡……
湖畔黄昏，公众号：湖畔黄昏曹彦约姐夫·萧之敏侄子《萧景渊墓志铭》
不过曹彦约这一年虽未能金榜题名，但娶萧之敏幼女，洞房花烛也是人生一喜。
参阅曹彦约岳父·彭蠡表叔萧之敏《秘阁修撰湖南转运使萧公之敏墓志铭》
没事，俺还年轻，三年之后俺再来。
四
第二次，淳熙五年（1178年）戊戌姚颖榜，曹彦约时年22岁。
▲《江西通志》卷五十
昔戊戌（1178年）省试后，道出昌化，馆于汉臣。 一日同访季登，遇榜下第于渡口，今三纪矣。 曹彦约《赠潘子云》
昌化：隶属杭州临安区。下第：落榜。
三年之后曹彦约再次落第，虽然年轻，但落寞、彷徨之情，从其赠客舍主人潘汉臣诗中可见一斑。
赠别潘汉臣
宦薄鱼上竿，地左猿择木
经过还似旧，笑语何时足
留君潘鬓在，许我曹装趣
三年却归来，此梦如何续
鱼上竿：羁身仕途，难以自脱的人。猿择木：在穷困中急于找一个栖身的地方。潘鬓：中年鬓发初白。
▲《赠别潘汉臣》书影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曹彦约从临安回到都昌不久，朱熹知南康军，次年修复白鹿洞书院。
曹彦约遂成为白鹿洞书院第一批学员。
如果曹彦约是年中第，也就没有机会师从朱熹于白鹿洞书院了。
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
五
第三次，淳熙八年（1181年）辛丑黄由榜，曹彦约时年25岁。
“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萧恭人在都昌龟山家中翘首以盼。
事不过三，这一次曹彦约终于金榜题名，解下褐衣换上了官衣（故进士登第亦称“释褐”）。
从此“脱迹山林”，宦海浮沉四十八年，出藩入从，贵为帝师。
▲《南康府志·选举》
六
从都昌到临安，千山万水，湖畔君未能查得曹彦约的旅途记录。
不过，曹彦约诗文中记录了临安两位客舍主人的名字：徐季登、潘汉臣。
1214年，曹彦约在星子湖庄奉祠闲居，潘汉臣季子潘子云前来拜访。
曹彦约回首往事，不胜感慨，作诗饯之。
诗题长达100多字：
昌化朱浪潘子云，汉臣季子也。
汉臣既物故，持其季父圣与诗来。
因问堪村徐季登，其健如昔。
昔戊戌（1178年）省试后，道出昌化，馆于汉臣。
一日同访季登，遇榜下第于渡口，今三纪矣。
因子云告别，有感前事，作此章以饯之，为我谢圣与兼简季登。
物故：去世。纪：十二年。
▲《赠别潘子云》书影
朱浪山春啼杜鹃，溪南溪北刺舠船
人生几度年三十，世路重逢事百千
客已倦游今老矣，君须揖别故凄然
从容有问居闲意，为说湖庄水一川
舠dāo：小船。
▲《赠别潘子云》书影
七
也许，八百年前赴京赶考的南康军士子大多聚集在堪村徐季登、昌化潘汉臣的客舍。
堪村徐季登的名字在曹彦约岳父萧之敏诗文中也曾出现过。
萧之敏《滴翠楼并序》云：
乾道五年（1169年）三月十八日，遇堪村逆旅主人徐季登，饮予小楼之上，且求楼名。
▲萧之敏《滴翠楼并序》书影
在滴翠楼宴饮萧之敏时，客舍老板徐季登应该30多岁吧。
1214年曹彦约向来访的潘子云“因问堪村徐季登，其健如昔”。
近五十年过去，徐季登此时已年近八秩矣。
“其健如昔”，寥寥四字，湖畔君读后闭卷良久。
八百年前，临安城内，杏花春雨……
▲临安城遗址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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