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3500字
一
萧景苏(1154~1205年),名硕,萧之敏(1112~1177年)幼子。
参阅曹彦约岳父·彭蠡表叔萧之敏《秘阁修撰湖南转运使萧公之敏墓志铭》
1181年中进士,为官二十四载,历任蒲圻县尉、岳阳法掾、婺源知县、宁国府通判。
52岁去世,葬星子县(今江西庐山市)清泉乡福源山(今白鹿镇辖内)。
萧景苏比曹彦约大3岁,二人既为同榜,又为郎舅,还是亲家,关系亲密自不待言。
萧景苏去世后,时在星子家中待次的曹彦约撰《萧景苏墓志铭》。
约2100字,载《昌谷集》卷十九。
▲《萧景苏墓志铭》书影
二
萧景苏墓志铭
祭酒萧公三子,其二早世,景苏其季也。
萧之敏曾任国子祭酒,故以祭酒公称之。
读书究本末,善属文,温恭礼逊,井井有典则,居官不忤物,乃以办治。
盖其事亲从兄,居家已理。移而为吏,无往而不称,宜寿考以大其家,年过半百有二而殁,君子于是谓沮善矣。
沮善:当赏不赏。养奸:当罚不罚。
昔我先君司理与祭酒公友善,两家各生子,每命名率多脗合。
余年在苏下,自戌而丑,其命名亦相若。乡人至作诗歌之,以为宜婚姻也。
曹彦约之父曹兴宗曾任鄂州司理参军。脗:同“吻”。萧景苏生甲戌,曹彦约生丁丑。
我先君即世,不肖子未有所立,祭酒峩豸立朝,以其子妻之。
即世:离世。曹彦约6岁丧父,20岁娶萧之敏幼女,时萧之敏任湖南转运副使。
故景苏与余也,少相狎,长相爱,又复缔朱陈之好,则铭景苏者,或以余为可,余安得辞?
朱陈之好:徐州古丰县,有村曰朱陈……一村唯两姓,世世为婚姻(白居易)
虽然,自从宦以来,得款曲于景苏者有数矣。
同时到铨曹皆得一尉,余尚待建平次,景苏上蒲圻,拏舟送之,同寝处三数日。
款曲:殷勤的心意。铨曹:主管选拔官员的部门。待次:等待现任官员离职而上任。建平:今安徽郎溪。蒲圻:今湖北赤壁。拏:同“拿”,牵引
说从政发轫事莫逆於心,有疑义辄刺口问难。乃兄景仁在旁舟,扣舷称快。
发轫:比喻新事物或某种局面开始出现。
萧景仁(1140~1197年),参阅曹彦约妻兄·萧之敏次子《萧景仁墓志铭》
间一年(1183年),余过鄂渚,今资政殿大学士赵公彦逾、太府卿商公飞卿在焉。
鄂渚:今湖北武昌。宋时蒲圻隶鄂州。
二公早有雅望,重许可人物,说景苏亷谨有家法,且善公家事,守贰皆敬爱之。
又二年(1185年),景苏上印过余建平,粗问蒲圻政,纤悉缜密不为惊人可喜事,而其戢吏爱民俨若一律。
守贰:知州、通判。上印:上缴官印。戢jí:收敛
既再到选岳阳法掾,国方大恤,丞相京公镗时为宰士,选授金国报谢使,景苏以亲属从。
法掾:司法参军。大恤:国丧,1187年宋高宗驾崩。宰士:宰相属官。
京镗(1138~1200年),今江西南昌人,萧景苏妻兄,官至右丞相,为萧景苏母亲撰墓铭。
▲京镗《念奴娇》
议北燕不当举乐与京公合,据经执礼众不能诘。归湖口道其事,且有源委。
北燕不当举乐:金国设宴举乐招待京镗,京镗因居国丧请撤音乐,“头可断,乐不可闻”
当京公归报时,孝宗嘉叹良久。第公增秩,景苏当改注美官,奉亲急禄非所愿也。
满岳阳秩,用荐者改京官,调宰海盐,以内艰不果往。
复调宰婺源,余往来湖湘间,不与景苏偶。
别八年(1197年)而过婺源,观其邑政,又问岳阳事。
内艰:母丧。偶:共处。1189年萧景苏母亲去世,二人得见。萧景苏丁忧期满任婺源知县,曹彦约任桂阳军录事参军。
自言事两使君,不专治三尺一职,每以幕画相倚重,了民间不结之案不知其几,有相承数十年者。
郡庠阙博士,命景苏摄其官,辞以故事不获,郡人士合词以请,且将谒诸台。不得已乃受其名,不食其禄。
有司治钱粮,正録督程课,郡不能夺,识者称韪。
程课:征发赋税徭役。韪:赞美
▲江西婺源祭酒桥
婺源地大民夥,以镬汤名东南,县斋牓曰止沸,士大夫以柱后惠文治之,其士愈譁,其民愈健。
夥huǒ:群聚。镬汤:水深火热的处境。牓:通“榜”。柱后惠文:执法官和御史的代称。譁:哗
景苏下车不设备,接之以礼,如平居无事,有犯者亦不贷,莫敢毁侮。听断从容,洞达情法。
有顽民终讼,欲反其说,处之以和,无所愤嫉。健吏欲舞文求之,卒不能改。
好事者彚为一编,质诸老成,究其指归,以教化厚俗为先务。
彚:同“汇”
岁尝小歉,非水非旱,百姓抱苦无所吿诉。
景苏得其隐瘼,为部使者道其事,使者壮其言,独得薄输,不与他邑等。
瘼:疾苦。部使者:监司。
又二年(1199年),余在乐平,及与景苏修邻好,叩境上所闻,与所亲得不谬。
居则邑人诵之,去则思之,郡太守露剡荐之,方伯、部使者、王人董饷者连剡上之。
剡yǎn:荐举。
值京公当轴,以嫌自列,调通判宁国府,道出乐平,留四日辄求去。
宁国府:今安徽宣城一带
自是与景苏别,不知其宁国之政也。
会辛酉(1201年)贡士,宁国官属有校试旁郡者过乐平,称贰车贤德甚都,大府所恃。
贰车:副职,即任宁国府通判的萧景苏。
经总制积弊已久,书逋籍以累万计。景苏理其侵渔,证虚额非是,以整办闻,寛诸邑无所苛取。
经总制:经制钱和总制钱的合称,属杂税。逋:拖欠。
去年(1204年)冬余自江西护帅印东来,始与景苏相见于乡郡。
事有期程,留我饭不能得,浮我大白,卒爵而不得酢。
1204年曹彦约时任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
浮大白:满饮一大杯酒;卒爵:干杯。酢:客人以酒回敬主人
问所以,则曰:“脏有毒疢,每暴下辄不止。”
疢chèn:热病
余相从久,知景苏饮酌有度,在婺源以县事为重,竟岁至不举酒。今又止饮,知甚自戒。
呜呼,不知其止于此也。
今年(1205年)夏,余归自临安,江行过湖口,问景苏,则曰“已矣,为古人矣”,问其病,如去年所谓耳。
1205年曹彦约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任满,待次知澧州,未及上,被薛叔似辟为京湖宣抚司机宜文字
其人有令德,不使之永其寿;其先人有名德,不使之显其世。
其为病又不足以死人而独死之,将何以解说于善类也?
▲江西湖口石钟山
景苏讳硕。
曾大父讳仲山,妣徐氏。
大父讳固,赠朝散大夫,妣宜人彭氏。
彭氏:朱门四友彭蠡的姑婆。萧景苏、彭蠡为表亲。
考讳之敏,朝奉郎、国子祭酒,赠朝散大夫,妣太恭人项氏。
本江州湖口人,近南康境上,彭宜人始葬都昌。祭酒公登第也,以南康荐。
萧之敏母亲彭氏为都昌人。
乡荐:各州府可推荐一定名额的学子不由乡试即可参加省试。萧之敏以南康军乡荐得省试而中进士,萧景苏亦然,后迁居南康军治。
景苏受遗泽,亦南康上其事,今卜居焉。
卜居:择地居住
家世儒学,至祭酒公始著,立朝以刚正闻。家有文集,有奏议,国史有传。
景苏前孺人京氏,宣教郎、赠太师、卫国公讳祖和女,无子。
今孺人周氏,通直郎、江淮宣抚使司干办公事、特赠承议郎凤谿先生讳燔女。
子男二人:必学、必则。自十七年至十二,聪悟皆过其年。
女二人,以余子况为长壻,其季未许嫁。
曹士况,曹彦约妾王氏生。参阅曹彦约诗中的次子曹士况
▲乾隆《龟山曹氏大成宗谱》
景苏孝友出于天资,诚实粹于外貌。
居膝下得父母懽心,祭酒公所至每以自随,乌府密奏多其手书,任以牋翰不为点窜。
懽:同“欢”。乌府:御史府。萧之敏1169年任监察御史。牋翰:纸笔。点窜:修改
米盐细务不升于堂。兄弟会聚处无景苏则不满意。事有难处经景苏剖析辄不异议。
从先生长者游即称道不置口。行辈群居爱之而加敬。临幼贱上恩意,毕备所至而去,人怀其德。
释婺源六年,有如父母之謡未已。御史因事及之至逹天听。
来南康未久,出多于处。其亡也,无不骇叹。寒暑变矣,犹若有所失。
生绍兴中丙戌(1154年)之四月,卒开禧乙丑(1205年)五月之六日。
历官自廸功郎至奉议郎,为尉、掾、宰邑、丞郡,至待次点检赡军酒库所主管文字。
始居南康时,负郭田未有尺寸,得林地数十亩以供薪爨,乡曰清泉,山曰福源,去家十里,人以为便。
既卜兆龟筮,寡协独福源告吉。将以其年十二月庚申葬焉。
负郭:近郊。薪爨cuàn:柴火。龟筮:占卦。
请铭之曰:
刚明正直,其生不数。
上下千载,倒指落落。
汉谊黯舒,唐贽愈蕡。
掲若日月,其后无闻。
惟祭酒公,耿耿不朽。
有子而贤,可以藉口。
既贤而仕,天实德之。
既仕而穷,天胡啬之?
始时祭酒,入棘出节。
旅榇归时,片瓦徒设。
旅榇 chèn:客死者的灵柩。萧之敏殁于湖南官舍。
景苏三迁,筑室未全。
负郭十里,孰为此阡?
清贫再世,家法一体。
国人皆曰,幸哉有子。
天道茫茫,何有何亡?
惟此令德,百世不忘。
福源有泉,清彻庐阜。
景苏之风,永锡尔后。
▲《萧景苏墓志铭》书影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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