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中医/中药吗？中药/中成药到底有没有用？你有没有发现——生活中存在很多中医粉或者中医黑，但是很少见到西医粉或者西医黑，这是为什么呢？今年国庆放假期间，我回到老家，又见到了我外甥。我外甥他正在读理工科硕士研究生，而且他很喜欢和我辩论。我们这次又辩论了中医药问题。很多东西的对和错，并不是辩论出来。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西医（严格来说是现代医学），实际上都是目前的主流医疗方式。西医的优势地位并不是通过辩论获取的，而是通过在现实中展现了巨大威力而获得的。例如，1949年中国人均预期寿命为35岁，到2023年增长为78.6岁，我国人均预期寿命翻了一倍多。这一方面是因为国家经济增长改善了营养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医学的助力。请问在医学的助力方面，这主要是通过中医实现的，还是通过西医实现的？你的答案是什么？我外甥从小也不怎么相信中医，但是他也没有完全拒绝中药。我问我外甥你现在吃中药吗？我外甥说：如果他感冒发烧了，去正规医院看医生；医生如果给开了中药，他也不会拒绝。他说原因是——医生开的中药可能会有一点疗效，而医生开的中药又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那么如果吃中药的收益是A，而中药的副作用是B，那么A-B＞0，理性的选择就是吃中药。实际上，还有一个前提隐藏在背后——他信任正规医院的医生。因为医学也是一门科学，而我们社会中的医院是建立在科学体系上的。我们整个社会在目前的医疗模式下可以正常运转，那也侧面说明了这套体系是有效的。所以一位理工科人的理性选择——自然是信任这个体系里的西医医生。但是这个隐含的前提居然也存在问题。这是因为医学有特殊性——国际上大概在1990年代才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循证医学体系，而循证医学理念目前还没有被我国大多数医生所接受。下面，我会开始反驳他的这个公式（A-B＞0），我会围绕这个公式来展开我的讨论。① 首先，我外甥觉得中药可能会有一点疗效，这个收益为A。实际上中药很可能并没有疗效——如果A=0，那么无论B多么小，那么A-B都是负数，所以理性的选择就是不应该吃中药。医学当然也属于科学，我们可以通过科学试验来证明一种药物是否有效。但是非医学专业的理工科学生，很容易忽略了医学和其他科学不同——医学试验的对象是活生生的人，而其他科学领域里的试验对象往往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当试验对象是人的时候，就存在三个问题：1、人会作弊也会说谎，需要在试验中杜绝这两个问题；2、很多疾病有自愈性，吃了药好了并不能证明药物有效；3、假药也会存在安慰剂效应，如何排除安慰剂效应？而循证医学找到了一把金钥匙——判断一种药物是否有效就必须要通过大样本双盲对照试验的检验。这也是欧美批准一种药物上市的金标准。很可惜，目前所有中药/中成药都还没有能通过这个金标准的检验。有些中药也像模像样做了对照试验，但是往往试验方法有问题。例如有些不是双盲，而是单盲。单盲也就意味着医生是知道谁是用药组，而谁是对照组（用的是假药），后面的结果就有可能有偏倚。例如样本过小，试验设计不合理，分配或分组不均衡，抽样未随机，测量者有主观倾向等，都会导致结果出现偏倚。还有些药物试验就是糊弄外行的，例如莲花清瘟治疗新冠肺炎选择以改善症状为试验终点，而不是以降低死亡率作为试验终点。但是改善症状不能吃感冒药吗？为什么还要吃这个药？你试试和感冒药做个对照试验？有些东西一看就是糊弄外行的，但是内行人却都沉默不语。推荐阅读：《童爸汇总的关于循证医学/现代医学的科普文章》② 我外甥说既然中药有安慰剂效应，那我们就可以利用安慰剂效应，那么这个收益A就是大于零的。但是可以通过两个维度反驳这种认识。第一，如果中药是安慰剂效应，那么吃假中药（例如淀粉）也同样有效，我们就根本不需要吃中药，直接吃淀粉好了。淀粉的副作用是0，肯定比中药小。那么就得到这个结论：A（淀粉的安慰剂）-B（淀粉的副作用）>A（中药的安慰剂）-B（中药的副作用）。而且淀粉的价格肯定比中药低。那么理性的选择就是吃淀粉，而不是吃中药。第二，现代医药体系目前不支持安慰剂效应的产品注册为药物。因为一种东西要成为一种药品，必须要先申请专利（包括有效成分），然后还要通过大样本双盲对照试验的检验。而安慰剂是无法申请专利，也无法通过大样本双盲对照试验的检验。③ 此外，中药真的没有副作用吗？中药的副作用真的几乎就等于零吗？实际上，连中药自己都不敢这么说啊！绝大多数中药的说明书上写的是——“不良反应尚不明确”，而不是“没有不良反应”。绝大多数中药根本就没有仔细研究过不良反应，所以说明书上就只能这么写。药物的急性不良反应可以通过简单观察发现，但是药物的慢性不良反应则很难通过简单观察发现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有些西药（包括疫苗）的急性不良反应也要通过双盲对照试验来确定，中医粉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吗？更有甚者，一种有名的中药“朱砂”提醒我们——中医可能搞不清楚什么是疗效，什么是副作用！例如，《神农本草经》将药物分为上品、中品和下品，属于上品的药物被认为是无毒的，可以长期服用以延年益寿，补充元气，强身健体。在《神农本草经》中，朱砂（丹砂）被记载为上品药物，书中描述道：“丹砂，味甘，微寒。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不老。”中医在传统上一直认为朱砂可以安神治疗小儿夜惊，现代医学研究后发现朱砂其实是利用重金属中毒麻痹儿童神经系统从而达到安神的效果。这是妥妥地把副作用当做疗效啊？！如果没有现代医学的介入，就凭中医本身能发现这个问题吗？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中医既没有能力研究中药是否有疗效，也没有能力研究中药是否有副作用（包括急性副作用和慢性副作用）。所以，千万不能想当然就默认中药的副作用几乎等于零，这种默认很可能是会犯错的。2003年，我国出现了“龙胆泻肝丸事件”——该药被指含有马兜铃酸导致肾病而且还可能致癌，一些长期服用龙胆泻肝丸的患者起诉了同仁堂。最后，国家药监局已将龙胆泻肝丸从非处方药名单中删除，并要求厂家变更配方。而龙胆泻肝丸的副作用是谁发现的？不是中医发现的，而是西医发现的！很多人都说中草药观察了千年，为啥没有发现中草药马兜铃酸会导致肾病呢？中草药马兜铃酸肾病的故事，要从1991年的比利时讲起。马兜铃酸肾病是一种马兜铃酸(AA)相关的间质性肾炎，马兜铃酸肾病会增加肾盂、输尿管和膀胱细胞异型性及尿路上皮(移行细胞)癌的发生率。1991年比利时医生发现，在一家减肥诊所使用马兜铃酸后因急性肾病就诊的女性越来越多，且往往接近终末期肾病。一项在布鲁塞尔7家肾病中心开展的初始调查发现，3年间有就诊14例活检示慢性肾小管间质性肾炎的晚期肾衰竭50岁以下女性，其中9例使用过同一种减肥疗法。总共发现300多例此类患者，其中1/3已接受肾移植。那么我总结一下：如果中药的疗效A很可能是0，而其副作用B往往大于0，那么A-B就是负数了，当然就不能使用了。④ 此外，儿童使用西药，往往剂量存在体重依赖，例如孩子吃退烧药、抗生素、抗过敏药、抗流感药物等，都需要根据孩子的体重来计算使用剂量。而体重超过20kg/40kg之后，往往则使用固定剂量，而不再依赖体重。这是为什么呢？这背后显然有一些科学研究。但是，绝大多数中药，其儿童剂量里就是几个字：儿童酌减。请问怎么减，为什么要按照说明书这么减，这是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我是很怀疑这些中药根本就没有认真研究过适合儿童的剂量，当然这可能超出了中医的能力范围！这甚至让人怀疑这些中药根本就没用，一直靠着安慰剂效应在滥竽充数！药物还有一个相互作用的问题。例如两种西药之间存在相互作用，那么就不能同时吃——或者需要换药或者需要调整剂量。请问中药研究过相互作用的问题吗？几乎是没有的。你要知道，一种西药大多数就是一种化学分子式，有极少的西药是复方药（里面有几种化学分子式），而一种中药里面则可能有数十种甚至数百种化学分子式！研究中药与中药（或者中药与西药）之间的互相作用，要比研究西药之间的互相作用难得多——那个增加的难度可能是几万倍甚至几十万倍！中医有这个能力研究清楚吗？我认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此外，西药还有代谢半周期，还有妊娠期/哺乳期分级，请问中药有没有？几乎都没有啊！⑤ 我还见过一位医生说——中医中药本身就是一场长达数千年的“临床试验”，所以一定是有效的，同时副作用也接近于零的！在我看来，这样的人他满脑子就是浆糊，根本不值得反驳了。医者贵在格物，在《本草纲目》第十九卷当中李时珍先生还特别写到：很多前人犯的错误，原因都是，盖未深加体审，惟据纸上猜度而已！但是李时珍这段话用在本草纲目上也很合适呀！我很容易就找到《本草纲目》的一张内页，里面有这句话：“母猪屎水和服之，解一切毒”。里面还有这句：“小儿夜啼，猪屎烧灰……” 当年李时珍认认真真把这句话抄上去的时候，他真的相信吗？“小儿夜啼，猪屎烧灰……”，你相信有用吗？中医中药到底有没有用，必须用现代医学的研究方法重新做试验来证明，而不能一张嘴就是——中医就是一场长达数千年的“临床试验”！你能不能别瞎扯了？！
⑥ 即便，有些中药治疗某种疾病的疗效A减去副作用B真的大于零，也就是A-B＞0，我们依然不一定要选择吃这种中药。因为往往还存在西药也可以治疗这种疾病，其疗效更好而副作用更低，远远优于中药。例如在退烧领域，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秒杀一切所谓可以退热的中药。还例如，中药麻黄可以缓解感冒的鼻塞症状，而现代医学在这个基础上开发出来了伪麻黄碱，进一步提高了疗效，而降低了副作用。我总结一下吧！科学最终会战胜愚昧——那些推崇科学的人群，最终会战胜那些推崇愚昧的人群。为什么科学能够一统我们现在的社会？就是因为科学具有摧枯拉朽的能量，而且还在惊人地改变着这个世界。但是，为什么科学永远不能统一所有人的头脑。那是因为我们的头脑其实是一个原始人的头脑，而愚昧是我们的本能。再理性的人，都要不断地提醒自己——我们的本能是不理性的，你本能地去说一些话做一些事，都有可能会不科学。例如你会说我上火了。最后，还是要与大家共勉——我们要致力于做一个推崇科学和理性的人。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很微弱，就像是一只会发出微弱光芒的萤火虫，但是总有一天科学的星火终将燎原——科学之光终将会照亮这片古老大地，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孩子终将都能沐浴在科学和理性之中。鲁迅在100年前都已经总结过了——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中国有鲁迅这样伟大的思想家，中国是何其幸运啊！鲁迅的思想领先时代超过百年，即便在今天也超越99%的现代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我们应该勇敢地擎起那一把火，用自己的人生为这个国家再增加一份光亮！![]()
这里贴一点资料：循证医学（EBM）强调在临床决策过程中结合最佳的科学证据、临床专业知识和患者的价值观。根据证据的质量和可靠性，循证医学中通常将研究证据分为几个等级。这里提供一种常见的分级方式，但请注意不同的组织或指南可能对级别划分略有差异：
1. 系统评价/荟萃分析：基于多个高质量随机对照试验（RCTs）的系统评价被认为是最高级别的证据。它通过综合分析多个研究来提高结果的可信度。
2. 单个大样本随机对照试验：这类研究直接比较了干预措施与对照组的效果，并且由于其设计能够较好地控制偏倚因素而被视为非常可靠的证据来源。
3. 队列研究：当无法进行随机对照试验时，前瞻性观察性研究如队列研究可以用来评估特定暴露因素与健康结局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如RCT可靠，但仍提供了有价值的证据。
4. 病例对照研究：回顾性地对比患有某种疾病的人群（病例）与未患病人群（对照），试图找出两组间存在的差异以解释病因。这种方法相对容易实施但容易受到回忆偏差的影响。5. 专家意见/案例报告：最低层次的证据包括基于个人经验的意见以及个别患者的治疗经历等非正式报道。这类信息缺乏系统性和可重复性，在制定临床指南时参考价值较低。![]()
本文章目的是提供一般的科普信息汇总，不能替代个人的任何医疗诊治，个人医疗问题请咨询靠谱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