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和女奴隶:郁达夫的一语成谶(上)

文摘   2024-10-01 07:37   河南  


1927128日,郁达夫得知王映霞和徐钓溪婚姻将成,匆忙写信。

“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婚姻,结婚与情爱,有微妙的关系,你但须想想你当结婚年余之后,就不得不日日作家庭的主妇,或抱了小孩,袒胸露乳等情形,我想你必能决定你现在所应走的路。

你情愿做一个家庭的奴隶吗?你还是情愿做一个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尽可以独立,你的自由,绝不应该就这样的轻轻抛去。”(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八即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日)

十足的女性独立宣言,竟然出自一个家庭奴隶主。

15天前,他还在日记里不胜感激他家那可怜的女奴隶。

“中午云散天青,和暖得很,我一个人从邮局的包裹处出来,夹了那件旧皮袍子,心里只在想法子,如何的报答我这可怜的女奴隶。想来想去,终究想不出好法子来。我想顶好还是早日赶回北京去,去和她抱头痛哭一场。”(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三日)

这位被感谢的女奴便是郁达夫的妻子孙荃。

“昨晚上接到邮局的通知书,告我皮袍子已由北京寄到,我心里真十分的感激荃君。除发信告以衷心感谢外,还想做一篇小说,卖几个钱寄回家去,为她做过年的开销。”(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三日)

抱头痛哭也好,寄钱回家也好,总不失为仁慈的奴隶主,可惜郁达夫又遇见了女神王映霞。

他提笔写下“抱了小孩,袒胸露乳等情形”,大概就是孙荃的婚后情形。为了阻止女神匆忙结婚,他不惜提起妻子的窘态,好让自己有可乘之机。

不得不说,这操作真的很郁达夫。

01最是那一眼的多情

郁达夫是个多情的人。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让他产生额外的联想。

“在车上遇见了一位新华艺术学院的女学生,她上车来的时候,对我一笑,我几乎疑她是街上的卖妇了。”后来才“晓得她上车来时的一笑,是在和我打招呼,因为今早八点到九点,我在那里讲演,大约她是在那里听,所以她是认得我的。”

情多若此,人生免不了一场又一场的恋曲。

自北京别过妻子后,上海认识王映霞之先,郁达夫刚在广州经历了一场和女作家白薇的暧昧。

“十点多钟,和石君洪君白薇女士及陈震君又上电影馆去看《三剑客》,到十二点散戏出来,酒还未醒。路上起了危险的幻想,因为时候太迟了,所以送白薇到门口的一段路上,紧张到了万分,是决定一出大悲喜剧的楔子。总算还好。送她到家,只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扬声别去。”(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三日

这一出大悲喜剧,自然是情感戏。

迟疑一会,终未开口,因白薇并未走出和杨骚的情感纠葛,更重要的是郁达夫的喜欢还不够。

郁达夫常常对女性产生幻想,嫖妓时特意照顾“年龄偏大、相貌偏丑、没人疼爱过”的妓女,对伴侣的纯洁其实还是挑剔的。

对白薇的犹豫,未必没有这一层。不然,表白未遂后的9天,他何以有渣滓之感?

那天,他“与白薇谈了半宵,很想和她清谈一晚,因为身体支持不住,终于在午前二点钟的时候别去。返寓已将三点钟了。唉,异地的寒宵,流人的身世,我俩都是人类中的渣滓。”

说自己是渣滓,可以理解;说白薇是渣滓,大约是嫌对方过去的情感经历了吧?

郁达夫追求王映霞时,曾被拒过。他的朋友周太太为他介绍了徐之音,丈夫是已故的陈晓江。

郁达夫一边欣喜,一边嫌弃。

“陈太太实在可爱之至,比较起来,当然比王女士强得多,但是,但是,一边究竟是寡妇,一边究竟还是未婚的青年女子。”(1927年一月二十八日)

这也就罢了,几天之后的日记还有这样一段:“已经是十二点了,打门进去,周太太早已和静豪睡在一张床上,之音一个人睡在里间房里。我看了看她的头发,看了她的灰白的面色,很想象她当时和晓江同睡的情形。坐了三分钟的样子,便一个人踉跄出来,又喝了许多酒,找出了一个老妓,和她去燕子窠吸鸦片吸到天明。”(1927年二月八日)

看着之音的睡容,想象她和第一任丈夫同床的情形,郁达夫随后喝酒,找老妓,吸鸦片。

这是对之音产生性冲动,还是想到她与前夫同房情形产生性冲动?或者想到此种情景感到难受,难受到要嫖妓吸鸦片排解?

8天后,日记里又出现之音。

“午饭后因为与之音、周太太等有约,就上大东去开房间。--今夜喝酒过多,身体不爽,真正的戒酒,自今日始。下次再若遇见之音,她必要感佩我戒酒戒烟的毅力了。” (1927年二月十六日)

是不是陪他们洗澡后,对之音好感增加,乃至要下定决心戒烟戒酒了

后来,随着王映霞的回应,郁达夫对之音的好感不了了之。不过,这种心路,确实说明了郁达夫择偶的一些倾向。

他的妻子孙荃已经是郁家能力范围之内找到最好的妻子了,其家境之好远超过郁母的期待。

郁达夫虽点头同意婚事,可还是有所嫌弃,嫌弃她土气未曾接受新教育,嫌弃她端庄却不够艳丽,嫌弃她小脚。两人相亲订婚后,虽也曾诗词唱和,可婚期还是一拖再拖。最终结婚时也取消了拜堂、鼓手等仪式。实在是苛刻。

虚岁二十的王映霞满足郁达夫的所有期待,美丽、年轻、纯洁。


民国女子
她们身上,有旧时代书香门第小姐的优雅风姿,也有新时代女性的独立意识。她们的身影一去不返,她们的故事还在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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