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攻志怪改编动画！《胶囊计划2·偷桃》导演的独家专访来啦！！

wuhu专访

part 01

我是一个鬼怪故事的爱好者，同时在前几年我开始对国风做出一些个人风格的探索。渐渐的对于中式的奇幻角色越来越有兴趣，也开始试着去寻找一些还没有太多二创的古典故事作为素材。

最初的国风角色设计：

在得到胶囊计划的机会前，我就已经拿着一个改编《聊斋》的剧本去跑过创投会了，也是一个跟狐仙与死亡有关的故事。在之后的两三年里，我其实一直在琢磨对《聊斋》中某些故事进行改编的可能。到了胶囊计划这里，必须优先考虑篇幅。之前挑选的故事都太长了，只好又回头去翻阅，只从最短的（故事）里面寻找。

当时我们团队的几个主创——我和张嘉云（编剧与执行导演）、刘毛宁（联合出品）、万银鑫（制片人）、骆晨晨（美术）还没有聚在一起，但都各自翻阅了很多短篇故事并集中在一起头脑风暴。最终选择了《偷桃》作为改编的主体。喜欢的理由很简单：它构建了一个极其精彩的情景，并且情境中的动作给场景构建保留了很大空间；在这个情景之外的前因后果上，它是有留白的，这里出现很大的想象空间。

所以，我根据原著中的动作，改编它所处的空间性质，围绕“戏中戏”这个概念重新构建了一个跟鬼怪有关的概念，并将前因后果，作为留白填充进了台词和视听的细节中。

之所以选择将重要的信息留白这种冒险的叙事方式，是因为——我印象中的很多志怪小说其实都是反逻辑与反直觉的。故事中奇妙的场景似乎本应该在那里自然出现，而没有太多额外的解释与引申；故事发展时的关键事件经常靠鬼神元素“蒙混”过去，极大地保留了神秘性；似乎细究起鬼神的行事逻辑是一种忌讳，但又在各种细节中借助着这些奇幻元素去隐喻与警示着现实。这种荒诞诡谲的文字是最吸引我的，因此我想试着去拍这样一个动画。

郭沫若先生曾评聊斋：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恰好《偷桃》原著中的一大元素是“幻术”，古典志怪的灵魂，又何尝不是一种 “幻术”呢？

part 02

无花果的作品中展现了不少佛学智慧，例如《偷桃》中就提到了“轮回”、“超度”，刘毛宁导演的《中国奇谭之乡村巴士带走了王孩儿和神仙》中同样具有 “因果业报”等思考。以及这两部短片中的神仙、妖怪等超自然元素、主人公对这些元素的信仰和想象，都可以看作是佛学中“空性”和“幻象”的体现。包括对生命无常、环境变迁以及对天灾面前人性本质的思考，似乎都融入到了王家国的个人风格中。

关于“佛”的元素，其实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从我想要去拍志怪，并且开始为了这个目标去学习传统美术，去了解更多的民间故事，（就注定了）最后一定会围绕着“民间信仰”这个话题展开。我觉得民间信仰中所塑造出来的神鬼，是我们最本源的一种想象力的体现，这些元素天然具有对现实生活中种种细节的隐喻象征，甚至暗示着对诸困的解法设想。

我觉得毛宁对于民间信仰的理解比我更加深刻。他关注农村，了解农村，借用孩子对于鬼神的想象视角，透过民间信仰的变迁，去观察农村在城市化进程中的精神面貌的变化。他找到了鬼神这个元素在真实生活中的具体位置，并以此为《乡村巴士》这部短片叙事的灵魂。

我更多是借用元素去辅助叙事，隐喻主旨。刚刚提到，我想在这个片子中的叙事里保留有“留白”，这里不仅仅是指视听上的留白，更是指信息上的留白。信息的留白不是真的不讲，而是半藏半露，此时运用民间信仰中的人们耳熟能详的元素，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作为发现线索的引子。它们在成为线索的同时，也可以丰富短片的质感。 

如果说到更大层面的思考，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思维惯性。我会更喜欢强调思辨型的故事主旨，不知不觉地就会在作品中利用生命和死亡这种具有直接张力的元素来作为思辨的指引。

part 03

我觉得我现在还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在胶囊计划开始之前，我已经在东部洲孵化基地开始了一部短片的创作，叫《木生火》。

木生火美术图

《木生火》是我毕业后的第一部作品，是给《山海经》中的一位山神写的故事，但它现在还没有做完。这两部短片都可以说是志怪题材，但在我看来它们在美术和叙事上的差别非常大，完全是两个不同方向的尝试。

木生火美术图

我这么讲，是想表示我对于自己风格的认识其实还没有成型，并且各方面的技术也没有成型。在这个前提下，我想我还没有做到在保留个人风格的同时满足市场期待，当然这会是我接下来很久都要面对和不断探索的问题。

part 04

是的！我自己非常喜欢为这个短片故事所构建的角色小传以及背景故事，所以后来一直在慢慢补充。我对这个概念确实有着非常大的“野心”，所以也能预估它的难度。《偷桃》所呈现的风格成本已经很高，如果未来需要它变得更加成熟精致，并且加入更多的场景角色、打斗及运动戏份，那么它的成本会高得可怕。

因此我想，我可能需要在已经成为一个商业导演之后，才会正式去推进它。在此之前，我会看看有没有机会先以图片或小说的形式去推进积累。

part 05

不论是作为导演还是作画监督，我现在的工作经验还是局限在短片和小团队上。所以我可以从这个角度分享下：我认为短片中导演的位置是比作监更重要的。在低成本下，好的导演也可以让片子有一个好的呈现，导演就是片子的上限；而作画问题很容易受成本所累，作监的精力主要在拉回作画的下限，发挥是受限的。

我现在反思的是：一人要承担双职能，找到平衡的办法还是明确定位，导演与作画监督一定要着重一个定位。这是真实的平衡，如果想要齐头并进是不会有真正的平衡的，会有很多精力不及的混乱。

part 06

我会从正反两个角度说一下。

反向的：这个双重视角其实会掐架，我经常在“整体”和“画面质量”上精神分裂，存在强烈的个人内耗。最终也会出现两头都没抓住的，追悔莫及的情况。最致命的是，双职能下也会带给制片双倍的压力，在沟通上也形成多人的内耗。

正向的：这样的经历会帮助我更好地和团队沟通，从“导演”到“表演”的沟通成本会小很多，而且我会更理解制作的困境。关于“作画的调性与成片的调性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一问题，我的答案是，这有利于最终形成一种制作与导演质感统一的风格。

part 07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从决定学动画开始，我就已经有想要成为导演的梦想了。重要的转折是，在非常迷茫的时候获得了一次在东部洲创作的机会，就是前面提到的《木生火》。这是第一份投资，也是真的给了我一次做导演的机会，在那里的一年我学到了很多，生活也非常充实，让我走出了内耗。

木生火美术图

part 08

学生时期的热情是无法比拟的。看似是零成本的创作，其实我们相当于几个天天拼命画，画一年的动画师；还有来帮忙上色的师弟师妹，义务支援的朋友；还有学校的设备场地，免费的制片及监制（指导老师和答辩），真要算钱的话成本还是不低的！

我们前些时候还一起聊过，发现毕业之后再做动画，每一个细节都需要钱来解决，经常感到明明资金很充裕，项目推进时却没有当初做毕设那么有效率。总的来说，面包的问题是永恒的，而学生作品真的是一生中不多的纯粹的创作经历了。

part 09

授课交流一定要拿出干货！前面提到，我的经验主要局限在小成本短片和小团队里，那么单人或者几个人如何规划并完成一部短片就是我最擅长的部分。我相信这也是很多想要加入动画行业，或者还在读书的相关专业的同学们所需要的。

我也可以实时交流一些具体的环节问题，因为我在自己的片子中各个环节的参与都比较深入，在做短片需要的许多方面，我自己也踩过坑，有一些经验。

part 10

在竞争上，我觉得要么主动迎合市场，成为市场需要的那一类型的导演；要么就专注做自己，等待需求找上自己。我身边有很多很厉害的朋友，在他们身上这两种类型都有成功案例。

技术上，现在所有人都面临着技术进步带来的焦虑，我也一样。但我认为技术革命到来时，还是越专业的人越容易抓住机会。只要懂得变通，摄影就不会让普通人比懂得美术的人更有优势，3D也不会让普通人比二维动画师更有优势。

新技术的出现让更多普通人有了入局的机会，而努力的、追求专业的人一样会更有优势。如果有面包的需求，排斥和无视新技术都不是好办法，而是要激流勇进。

part 11

我觉得作为导演或者作监，或者其他主创及项目发起的重要岗位，对作品的责任巨大。这不仅仅是一种商业上的工作责任，而是要有一部片子一旦可以被称之为“我”的作品，就要有全力完成、以远超工作的态度面对它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