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哥哥拍照奪《霸王別姬》男角Sam Wong: 攝影就是Happening Art

体娱   2024-07-25 11:45   北京  

他有本事令張國榮嫵媚、要張曼玉bitchy、命陳奕迅跑圈、請周潤發狂野、放大張學友面上刀疤……當他拿起相機,幾乎就是神;指尖顫動摁下快門,再大顆的星都會臣服他鏡頭下。

曾經抓拍的瞬間如夢似幻,他用作品說話,老老實實地證明八、九十年代香港黃金年代存在過,每張相背後蘊藏千言萬語。

經歷40年攝影生涯終於辦個展,攝影師Sam Wong(黃永熹)的感悟,跟他個展的名稱一致:「It’s about Time!」係時候,係時候,66歲的他失笑:「最初我是很抗拒的,但被朋友說服了,我年紀不小了,現在不做,怕遲些沒魄力做。」

在AI、P圖犯濫成日常的當下,Sam的不修飾操弄、構圖講究、燈光像魔法的菲林照,根本是畫,美得誠懇。



攝影師Sam Wong(黃永熹)



「記錄最有生命力一刻」


「攝影其實就是happening art(偶發藝術),記錄最有生命力的瞬間。」Sam認為生命力需要捕捉,錯過了就拍不出來,與法國紀實攝影大師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提出的「決定性瞬間」(Images à la sauvette),如出一轍。

1984年回港發展,1986年Sam 拍下第一張唱片封面照,是葉德嫻的《千個太陽》專輯,甫推出已獲得當年最佳唱片封面設計獎。那個香港樂壇火氣衝天的年代,Sam影了無數經典的唱片封面,他記得單單1990年的夏天,他便一口氣影了30個。「1992年影萬寶路群星跳舞合歌曲系列『Marlboro Red Hot Hits』,年輕的梁漢文就在我Studio跳到暈眩癱於地上,哈哈。」



1986年Sam 拍下第一張唱片封面照,是葉德嫻的《千個太陽》專輯,甫推出已獲得當年最佳唱片封面設計獎。(鄭天儀攝)



張國榮的許多經典唱片封套,都由Sam 操刀。「由《LESLIE(側面)》、《SALUTE》影到哥哥《Final Encounter》封咪。」Sam 回憶。

有一張相,甚至改變了哥哥的人生,讓他的風華絕代從此飛出香港彈丸之地。

據說當年兩強爭奪電影《霸王別姬》中程蝶衣一角,包括尊龍和張國榮。

1991年,張國榮在劉天蘭的邀請下,為《號外》雜誌拍攝了一輯《奇雙會》青衣造型的照片。這雜誌封面照後來到了導演陳凱歌手上,哥哥說:「就算不(合作)拍戲,也可以和陳凱歌做朋友。」結果,程蝶衣一角,落到張國榮身上,更成為一代經典。

「很多人以為那幀照片是劇照,其實那時哥哥還未拿到《霸王別姬》男角,為他拍這個封面恰恰成為trial cast(試鏡照)。」


  • 造就張國榮經典照,Sam如此回憶:「很多人以為那幀照片是劇照,其實那時哥哥還未拿到《霸王別姬》男角,為他拍這個封面恰恰成為trial cast(試鏡照)。」(Kelvin Ma 攝)

  • 造就張國榮經典照,Sam如此回憶:「很多人以為那幀照片是劇照,其實那時哥哥還未拿到《霸王別姬》男角,為他拍這個封面恰恰成為trial cast(試鏡照)。」(被訪者提供)

造就張國榮經典照,Sam如此回憶:「很多人以為那幀照片是劇照,其實那時哥哥還未拿到《霸王別姬》男角,為他拍這個封面恰恰成為trial cast(試鏡照)。」(Kelvin Ma 攝)


改變哥哥一生的照片


雖然是trial cast,但Sam卻嚴陣以待。Sam嫌拍出來的照片太fine,沒撞衝,特意把照片拿去朋友的店彩色影印。「太普通沒有味道,我就想不如擦爛它、而且我喜歡colour series的顏色,焗爆張相,結果效果也不錯。」

不甘平凡,是Sam的頑童個性,但也要有地利配合,撞上當年香港最自由奔放的年代。

1994年,Sam 又玩嘢。人人替張學友拍照,都會特意隱藏他面上的兒時刀疤留痕,偏偏Sam接了《餓狼傳說》專輯,以黑白、close up、強燈刻意放大了歌神的刀疤,事隔30年重看,這輯照片都依然震撼,更成為Sam 最滿意之作之一。

「當時學友也不知我會這樣玩,幸得每個parties 給予freehand,他信我,拍了出來大家話靚,就去馬啦!所以我喜歡teamwork,一班人一起工作才會有火花。」當時興奮難捺,Sam 如今說起雲淡風輕。「早期王菲不難搞吖,當時她還叫王靖雯的時候。因為她跟我前妻露雲娜同一位經理人,我覺得她靚靚女女。」



人人替張學友拍照,都會特意隱藏他面上的兒時刀疤留痕,偏偏Sam於《餓狼傳說》專輯,以黑白、close up、強燈刻意放大了歌神的刀疤。(被訪者提供)



敢於放大歌神臉上刀疤


還有後一輩的歌手如陳奕迅、鄭伊健和謝霆鋒,Sam和他們打成一片也有一手。「1998年,在Eason的小學影《我的快樂時代》唱片封套。當時他化完妝,我覺得個妝太『新鮮』,於是請他在33度艷陽天請他落操場跑十個圈,跑完後他一撻落櫈,正是我想要的mood。」Sam不忘補充,當時他也有陪Eason一起跑,「大家都年輕嘛!」

人像攝影的魅力在於,每個人性格特徵也迥異,攝影師經由觀察與想像,將他們的人物特質,表現在畫面裡。關鍵是,怎能做到?

「信任。只要你能得到被攝者的信任,他/她就會任你擺佈。」Sam 說。

他就有這種本事,在眾星化妝時與他們聊天,好好觀察他們的棱角,令星的光芒更外露。對Sam來說,攝影是與人產生交流的媒介,至於如何把媒介運用得宜,「信任」是他難以被取代的最大因素。


  • 「1998年,在Eason的小學影《我的快樂時代》唱片封套。當時他化完妝,我覺得個妝太『新鮮』,於是請他在33度艷陽天請他落操場跑十個圈,跑完後他一撻落櫈,正是我想要的mood。」(被訪者提供)

  • 「提供)
  • 在Sam的工作室,他昔日的工作照散落,不少照片都得到被攝者簽名。(鄭天儀攝)

在Sam的工作室,他昔日的工作照散落,不少照片都得到被攝者簽名。(鄭天儀攝)


自謔為深山宅男的Sam,最「高調」的或許是他的兩位前妻,歌手露雲娜和英年早逝的香港「時尚教母」黎堅惠。沒有太多人知道,平時沉穩內斂的攝影大師,更曾就是個過關斬將、代表香港出賽國際的冰球運動員。

他明明低調寡言,聽着他講半生事蹟,我覺得是場文化衝擊,他與被攝者的關係,根本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異狀態。

以前去訪Sam的studio,呷着威士忌搜索着舊日的足迹:貼滿工作室的照片有拿着結他的周潤發、靦腆的張國榮、自信的陳百強、嬌媚欲滴的鍾楚紅、青澀的林憶蓮……和他談起那些年天昏地暗曬相、與助手在黑房燃燒青春的日與夜,都像都市傳說。「試過成個星期冇見過光,成手沾滿藥水變朱古力手指。何解要晚上才沖曬?因為剛收工,年輕就是不用睡。」貓頭鷹的生理時鐘,Sam 到了耳順之年還未有調校過來。

Sam的工作室曾經星光熠熠,他曾跟我講過,有晚發哥夜機回港直奔影棚,拍完封面硬照清晨便離開趕去走埠。「他們都是大忙人,攝影師怎能耽誤他們寶貴時間。」Sam出名「快、狠、準、靚」,並非浪得虛名。



Sam 喜歡與大班人一起工作,認為這樣才有火花。(被訪者提供)



這次展覽在HKDI舉辦,DI時裝形象設計攝影講師周家豪特意邀請Sam舉辦了為期兩日的大師班,讓學生跟Sam在黑房學藝。「他們見證Sam如何打燈、擺位、兩三句就能令模特兒從容做了表情,然後捕捉最神一刻。同時,學生也有用Sam的舊菲林沖曬照片,看着哥哥的容顏顯影,十分雀躍。」

回想起來,Sam與攝影的連結很偶然。

1977年他原本在University of Miami讀商科準備做生意,某天把二哥一部Nikomat FTN拿上手,從此就沒有放下相機,並改變了生命的軌迹。


Matthew Rolston徒弟 近距離接觸MJ


鏡頭有神力,他着了迷似的報讀了學校所有攝影課程,開了大腦的攝影天線。兩年間他將校內所有攝影課程讀遍,更不理家人反對毅然轉校到全美國最出名讀商業攝影的The Art Center,後來更當上荷李活攝影大師Matthew Rolston、Veronica Sim的攝影助手,在洛杉磯做助手時,他近距離接觸過米高積遜(Michael Jackson)幾次。換菲林、叫外賣乜都要做,試過大師出差時睡不慣陌生枕頭,他忙命飛車來回5小時替老師取自家枕頭,拜師之跟開啟了他的視野。

Sam 一直認為自己是商業攝影師,不是拍攝純藝術,也不是概念攝影師(conceptual photographer),所以不覺得有回顧需要。「現在回想,其實我的職涯也是一個過程,我覺得拿出來給年輕人看、感受一下那個Analogue 的年代也是好的。」

半退休的他,仍然喜歡菲林的不可操控、有驚喜,但Sam對科技不抗拒,現在大部分時間都用手機拍照,工作才會用大相機。「科技你是不能抗拒,沒得避免只可接受。如今我真的不喜歡拿相機,因拿着相機太似開工,拿着電話我只是用眼睛看,記錄,這樣很開心。」

Sam用手機拍的照片都是方型,永遠的四方。「永遠四方、總有框框,代表我的full frame。」他說。

世界變了,當網絡世界令人脫離現實、有圖未必有真相,昔日Analogue的意義就發揮作用。

定格的青春,流淌的真我,注定成為經典。

撰文:鄭天儀
拍攝:Kelvin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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