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5月15日,母亲节。
三联生活周刊公众号里的一篇文章“如果把厨房里的时光还给母亲……”,说的是母亲在厨房里做饭做菜所额外耗费的时光。“是谁来自于山川湖海,却宥于厨房与爱”。
如果孩子们想起母亲,大多都少不了她们所做的各种菜肴吧。
在我们家,母亲并不在厨房常驻的。我们家所有人都会做饭做菜,谁有空谁就去做,也要互相帮忙,并不认为烹饪理所当然是母亲。所有人都需要各出力气的。
母亲自有她更重要的工作,她是家里的掌舵人。谷物栽种、田地安排、鸡鸭蓄养、鱼塘菜地、人际往来……都需要她最终拍板,她的心里,就是懂得那许多事情。
她也会做菜,但更多时候她没有时间做。
记得我上小学时,家里常常是我和她,哥哥姐姐已经到更远的地方上中学了,爸爸也在外面工作。放学回到家的我,会把锅瓦瓢盆都揭开来看看,找饭菜,但似乎常常没有什么热饭菜吃,只能喝几碗早晨剩下的粥。偶尔看到锅里居然有豆腐和饭,那真是莫大的幸福。母亲也许对我感觉内疚吧,但我也知道她的不容易。
不仅没饭吃,有时我还要得去河里洗了衣服晾晒了再去上学,下午散学回来还得去放牛——我甚至会困到就在路边草地上瞌睡过去。记忆中醒过来的我,太阳亮堂堂,刺眼,好脾气的母牛牛角弯弯,旁边乖乖吃草。
所以放学时要是下大雨,她也常常没有时间去接我——印象中似乎有一次,她似乎是在下雨时从另一条小路去接我吧,但我已经从大路里回来到一半了。我们隔河相望。
许多错落模糊的时光。毕竟那是九几年,我人生的开端,经济也困难,全家人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竭尽所能着——大人努力干活,小的听话乖巧,互相照顾,力所能及。
到了四年级时候,我要去上晚自习了。印象中我有时(还是大部分时候?)还会把饭煮好,自己做点菜吃吃,就去上学了。甚至还会把一些菜留着,留给在田地里辛苦劳作一天的母亲。她的厨房时光,自然不多。等待姐姐回来,那就是我们姐妹的共同时光。
那时我们家早早就买了一口高压锅煮饭,省时省力。锅开时盖子旋转着轰隆隆地喷气,我很早就学会了给高压锅判断关火的时机。
妈妈最拿手的是自己用原材料制造出食品来,比如用黄豆黑豆做成豆腐,用凉粉草做凉粉,用艾草做糍粑……一到农闲时候,或下雨时分,她就终于有空给我们磨豆腐,做凉粉,包粽子,做籺,做千层底,做发糕。我喜欢雨天呀。
磨豆腐工艺复杂,费时费力,但是一做起来可以吃到豆浆粥,豆浆,豆腐花,还有嫩滑咸香的豆腐,真的不可多得。从前用石磨,我们要推磨磨豆子,现在可以用机器打豆子了,我们便可以给她生火煮水或者煮豆汁。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回家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家里人做饭,毕竟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只能做做饭了。但因为觉得又没什么菜好做,做来味道又不咋地,我一度很抗拒这种活儿。
母亲给我做饭的印象也是有许多的。白萝卜酿肉,茄子酿肉,焖鱼,焖鹅……昏黄的灯下,有弥漫的烟雾,她黑发里闪着白发。
有时候我们先做好了菜,她刚好手工回来,又会用她带回来的蔬菜再下一盆蔬菜蛋汤,给我们加菜。毕竟统筹安排我们的食物,她也是记在心里的。
后来许多人会说“女孩儿要会做菜,不是为了做给谁吃,而是自己想吃的时候不用等别人做”,我想我就是这样儿的了。
但我至今也并不认为我就应该被认为应该做菜给谁吃。后来因为先生丝毫不会做菜,我也几乎是拒绝下厨房的。那也许是一种反抗,或者是一种冷漠吧。我不太能接受同样空闲的状态下却必须我付出我的时间来为对方服务。于是我能看到和我母亲完全不一样的对孩子付出的另一位母亲的形象,感叹不已。
也许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成为妈妈,所以妈妈的深情还不能有更多的共鸣吧。
只希望等我做母亲时,那厨房时光不是哪一个的,而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