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送年货进绺子做客
老张大叔这些年在山里结识了很多山内外的人，有打猎的，行商的，孙吴县里做买做卖的，还有山林中一些绺子。老张大叔由于人讲究义气，山林里面的绺子和他都不错，他的马匹、枪还有子弹都是绺子给他的。同时老张大叔打到一些猎物自己吃不完也给这些绺子送过去一些。
距离老张最近的绺子报号“镇兴安”。有150多人，大当家的30多岁，叫林涛，出生在黑龙江的墨尔根城（今嫩江市）曾经是罕达气金矿的淘金工，日本人占领东北后，罕达气地区的金矿同时也被日本人被侵占。日本人侵占金矿后不拿淘金工当人看，很多矿工吃着猪食干着非人的工作。日本鬼子对金矿矿工非打即骂，林涛受不了鬼子的压迫，在一个大雨天，带了80多人抢了大柜的金砂，打死四个鬼子看守，并抢了十几只枪来到孙吴这边的山林里面自立门户，报号“镇兴安”。
他们虽然是绺子，但是林涛定下了规矩，杀富济贫，专吃为富不仁的大户，从来不干那些缺德事，绝对不允许绑“花票”（女人），更不行“横杠立压”（杀人、糟蹋）。不允许欺压妇女、老人和儿童，对于来往的行人不抢不夺。由于绺子里面的人大都是被日寇压迫的淘金工，他们各个对日寇都是恨之入骨。绺子里面的四梁八柱各个都是能人，有几个人是原东北军里面的连排长。
林涛和老张大叔走的比较近，称呼他张叔，多次邀请他入伙都被老张大叔以年龄太大不想拖累他们的理由拒绝。虽然老张大叔没有入伙，但是他暗中帮助过林涛好几次，其中有两次鬼子上山讨伐林涛的时候都是老张报的信。这两次鬼子的讨伐都扑了个空，林涛只是损失了山寨里面的几栋房屋，人员并没有伤亡。对于这两次报信，林涛很感激老张大叔，所以说只要老张大叔有什么需求林涛都会无条件的满足他，并且逢年过节林涛都带人带礼品来孝敬老张大叔。
随着冬季大雪封山，绺子的活动越来越少，他们开始互相走动串门。老张也弄好了一些猎物，准备在年关之前送给附近山林里关系不错的绺子当年货。
过了腊八节，一大早，老张套上马爬犁，装上准备好的猎物开始送礼，他的第一份礼物是送给距离最近的林涛。梓潼看张叔要出门也缠着张叔要一起去，老张拧不过就带着她两个人一起上路了。林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没膝的积雪覆盖着山林，膘肥体壮的枣红马拉着一爬犁的山珍野味在老张的驾驶下一路翻山越岭，大约两个多小时后，老张和梓潼的马爬犁来到了一条河边。老张吆喝住了枣红马跳下爬犁向着河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河面上跺着脚试探着冰层的厚度。几分钟后到达河对岸后返回到马爬犁处，重新坐上爬犁，甩起鞭子将马赶下了冰面，沿着自己刚才的踩出来的脚印向着河对岸走去。
马儿踏着积雪飞快的前进，爬犁后面扬起一溜雪雾。两三分钟后马爬犁就越过了冰面，到达河对岸后拐上了一段比较平坦的雪地。又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行驶，老张在一座很高的山石下面停了下来，随后他仰脖往石头上面看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今天谁在上面呢？通报林大当家的一声，他张叔来了！”
老张话音刚落，石头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的声音，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羊皮坎肩的人垂手拿着枪向着下面看了看，立刻回答道：“老张大叔吗？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老张听见有人回答他的话，又抬起头向上看着说到：“今天是腊八，眼瞅快过年了，我打了点新鲜的野味，送到山上给你们过年当嚼果（东北方言，食物的意思）。”
“好嘞！张叔你等着，我让人过去接你。”石头上的人听完老张的话回答到。
不大一会的功夫，从石头的侧面闪出来三四个同样穿着白色羊皮坎肩背着长枪的人，他们踏着雪向着老张走了过来。他们到了老张面前都给老张抱拳施礼。老张分别回礼，这几个人在前面引路，老张牵着枣红马跟在后面向着山寨方向走去。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拐过几道山湾，来到了一座木头做的门楼前面停了下来。眼前的这栋木头门楼威武雄壮，足有五六米高，三四米宽。两扇原木做的大门每扇有三四百斤重。在大门上一道横梁，上面钉了一块两米多长半米多宽的木板，木板上面用朱漆烫写着三个大字：镇兴安。
走在最前面的队员快步进了寨子，不大一会，从寨子里面快步走出一个人，他走出大门来到老张的面前抱拳施礼到：“张叔，好久不见，想死大侄子了，快里面请。”说话的这个人就是林涛。老张看到林涛走过来他把鞭子放到爬犁上向前迎了一步，说到：“大当家的好久不见，叔给你送点年货过来。”
林涛拉住老张的胳膊两个人并肩往寨子里面走去，跟在后面的梓潼也随着他两个走进了寨子。进到聚义厅林涛和老张、梓潼分宾主落座后有小崽子（绺子里面小兵的统称）拿来三只大碗倒满了茶。梓潼看了看眼前的茶没有马上喝，她四处观望着这座聚义厅。说是聚义厅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房子罢了，整个大厅是用木刻楞做成，有一百多平方米。在大厅的中间摆着一张一米多高、五六米长、两米多宽木头做的长条大桌子，二三十把原木做的凳子分列在长条桌子两旁。桌子靠近北墙对着门的一侧有一把大一点的原木椅子，上面铺着一张狍子皮。这个椅子是林涛的座位，也就是小说中常说的头把交椅。
大厅的最里面有一道木门关着，那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是林涛晚上睡觉的地方。大厅四面八个窗户用白纸糊着，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大厅里面显得不是那么昏暗。
这时林涛注意到了梓潼，打量着她然后向着老张问到：“叔，这位是您的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她。”
老张见到林涛问他看了看梓潼说到：“你问她啊，这是我的侄女张梓桐，前段时间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她没有相中男方，不同意，同她爹妈呕气，这不从夏天来找我就一直没有回去，这孩子从小就野，会骑马，会打枪。我也寻思，我一个人在山里也孤独，再加上年龄大了，她能照顾我一下也挺好，等到有机会去孙吴县给我她送回去。梓潼，见过林大当家的。”
老张本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是对于梓潼的真实身份他暂时不想告诉林涛，出于对梓潼的关爱和保护他只能换了一种方式和林涛说。这样做一来防止其他人说闲话，二来防止有人看不起梓潼。
老张说完转头向着梓潼使了个眼色，梓潼看到老张大叔介绍她马上回过头来并站起身对着林涛说到：“林大当家的好，我叫张梓潼，以后你就叫我梓潼吧。”说完对着林涛很有礼貌的笑了一笑。
林涛听完梓潼的介绍也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既然是张叔的侄女，那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叫林涛，这个寨子的大当家的，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吱声就行。”
梓潼听完林涛的话又笑了一笑说到：“谢谢大当家的。”
老张和林涛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梓潼在一旁喝着茶听着他们的谈话。
冬季的白天很短，三四点钟天就黑了，林涛让人点上灯火，然后不大一会一大桌子的酒菜就摆了上来。七碟八碗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山珍野味：大块的野猪肉、狍子腿、野鸡炖蘑菇、猴头蘑炖野兔、老山芹炒腊肉、木耳炒白菜、酸菜炖粉条子猪肉等等足足有十几道菜。绺子里面的四梁八柱都到齐了，林涛的妹妹林慧也来了，这些人落座后都给林涛和老张大叔施礼。然后又有人拿来了十几个大碗，倒满了用山葡萄酿的酒，很快这些人就开始吃喝起来。
梓潼坐在老张大叔的下手，看着这一大桌子酒菜和这些人，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直到她后来带人回到通北后都不能忘记。
老张和梓潼还有林涛的人喝酒喝到半夜，大家都很高兴，酒席散去后，当夜林涛安排老张和梓潼住在寨子里，梓潼和她妹妹林慧睡一个房间，老张和林涛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