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牵引:党校生活•3
文摘
文化
2022-10-17 06:00
黑龙江
9月,秋高气爽,田野一片金黄,天山的线条在明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衬托下,线条柔和,绵延多情地舒展着身姿。玛纳斯河静静流淌着,倒映在它怀里的一切也都是静静的,安谧而安逸。偶尔有一两朵随风而落的野花落到它的面颊上,它便显得有一点调皮,用大而圆的涟漪追逐着,或者说环绕着。野花沾了河水,水灵灵的,不像是秋天的使者,倒像是牵动无限诗意的引子,把一条河装点得又通透又温情。眼见这样的景致,相信任何人都会忽然就没有了心魔,忽然就灵台清静,人间一切恼人绊人的杂事都矮了,小了,消失了。留下的都是心境安然,岁月悠悠,好不自在。如果此时来了一场小小的秋雨,细小的水滴打在河水上,浅浅地激起了一层又一层更小的水珠,就好像来自天上的轻声耳语,想要探听玛纳斯河古老的梦境一样。——这自然是诗意里的景象,现实的景象是:春天出生的牛羊现在已经长大了,它们不再咩咩哞地跟着母亲身边,它们已经能够独立了,跑到离母亲很远的地方去吃草,或者卧在山坡上打盹。牧人并不担心它们跑丢,任由它们老的小的这一个那一个,轻松自由地散落在有着柔美弧线的草地上。辽阔的大西北到处可见这样惬意的景象,到处可见胡杨与沙枣,这些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植物以摄人心魄的美,向军垦一代致敬,陪伴军垦二代成长。没有它们的存在,真不知援疆军人们的生活该有多么寂寞,他们生命的图版上又该有多么单调。几代人的辛苦现在都有了回报,新疆不再是他们刚去时的新疆了,到处在铺路架桥,良田在急剧扩大面积,城市人口在日益增多,人们的生活不再是过去苍黄的菜色,入目的一切都五彩缤纷起来。他们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了,就连从前的荒漠现在看来都不再是一派死寂之地,而是成为一片片浩渺的深含神秘与旷美的景区。“文革”结束十年,闫成他们这一批人,正好在懂事的时候赶上了巨变的开始,他们接受过命运的考验,现在也要接过命运递来的契机,为自己漫漫前路去铺设坚固的基石。闫成与王继文背起行李,离开石场镇,走在奔赴石河子党校的路上。两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着无与伦比的兴奋——学习这件事真是太重要了,这个观念对于闫成那一代人来说,是一个件被普遍认同的大事。他们是一代最热爱学习最热爱工作也最有理想的人,他们人生鼓点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步子一起震动的, 他们愿意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日新月异的生活中去,去开创自己想要的未来。“未来”未来之前,闫成这里却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障碍。王继文拿着录取通知书顺利地办理了入学手续,闫成却被通知已经取消录取资格,请原路返回。这一说法太让人意外了,闫成诧异了,王继文也感到莫名其妙,愤愤不平。谁也想不到碗筷都递到手里了,却突然要被人请下饭桌,并告知本场宴会是一个梦——这真是太荒唐了,南山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来党校学习了,原单位的工作也已经交接完毕了,现在却被无故取消入学资格,就算什么事儿?难道白纸黑字上的分数是假的?难道盖着党校印章的录取通知书是假的?闫成不能相信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问接待处的人,为什么自己会被取消资格,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罢休的。接待处的人非常简单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这是上边定的事,要问,你问上边去。“上边”是谁?闫成一时很茫然,“上边”这个范围太大了,哪个人算是真正在上边说了算的人呢?闫成从小到大,除了从连队到煤矿那次招工是南山煤矿照顾本矿子弟外,其他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因此这么多年他求人的时候还真是不多。可以说他一直是同龄人及家人的骄傲,这次的事涉及到“上边”,他还太年轻,结识的人不过是学校里的人,不可能与“上边”有什么交往,更别说交情了。原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南山水泥厂党委成员里的某个人,此人平时与闫成父亲有隔阂,不只一次发生过冲突。闫父是一个谦和的人,一直本着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的态度来处理工作事务,谁知这个人却是一个小心眼的人,竟然把同事之间的矛盾当作阶级仇恨似的记了一本帐,一直在找机会来报复。此次报复的步骤并不复杂——当初在厂党委会上,大家表决通过推荐闫成上党校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露出反对的态度来,反而表现得非常积极,闫成父亲为此还感叹了一番,认为自己平时处理事情不该太直率,有时让同事下不来台,想不到同事这么大度,不计前嫌,在关键时刻表现得高风亮节,倒叫人刮目相看了。闫父哪里知道,那个人的心思很深沉,他当时不反对只是表面文章,他可没有真想让闫成上党校。他的想法是如果闫成通不过考试最好,真通过了,他再搞小动作,让闫家父子空欢喜一场,那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最终闫成确实考上了,他就使出了杀手锏——他去师市有关部门举报闫成,理由是闫成是学校教务处副主任,是业务干部,业务干部不是政工干部,根本不具备报考党校的资格。试想,连报考资格都没有,那什么样的成绩都必定是无效的。闫成与父亲都非常气愤,尤其闫成,他告诉父亲不要担心,自己一定要将事实搞清楚,一定会讨个说法。闫成自己去了师市的有关部门,他觉得必须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他虽然是学校教务处副主任,也确实是业务干部,但同时他还是整个中学的团总委书记,这就说明他也确实是政工干部。既然是政工干部,就符合报考资格,考试分数达到录取标准了,就应该有资格去上学。现在不让入学,是不公平不合理的,他要求领导给予解决。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说,这个事不好办啊,举报你的人是南山水泥厂的人,又是一位领导,你由他们推荐,现在由他们举报,里里外外都是你们水泥厂的事,你如果想继续上学,就得回到厂里去找党委,这件事不经过他们同意肯定是不行的。闫成又说了第二个问题,那就是举报他报考条件不符,到底是以组织名义,还是以个人名义。如果是以组织名义,那么他个人早就该收到组织发下来的通知,那才符合一级组织的行事规范,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收到来自组织的只言片语,这怎么能说得通呢?唯一的答案是,这件事决非组织意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个人的问题。如果是个人来举报,那么有关组织部门完全可以到水泥厂去做调查,而不是偏听偏信,一个举报信就断送一个人的党校学习生涯,这是不负责任的,也无法向党校向石场镇中学以及向他本人交待。面对闫成有理有据的追问,有关组织部门负责人并不正面回应,只是说,举报他的人确实是以个人名义,但闫成到底是不是政工干部,还是要听取南山水泥厂党委的意见,毕竟闫成是他们的职工,这件事要由他们说了算。闫成就更觉得不能理解了,既然可以由南山党委说了算,那么党委已经向党校推荐他了,那就说明闫成的干部身份是被厂里认定的,是有报考资格的,怎么会因为一个人举报而被推翻呢?车轱辘话反复说,说得口干舌燥,但有关部门一口咬定南山水泥厂推荐他那是闫成考试之前,现在考完试之后他们又不同意了,因此这件事,归根结底仍是南山水泥厂党委的事,别人是没有办法来纠正或者说改变的。闫成决定再找别的“上边”。自己投入了那么多时间来复习,好不容易考上党校,不能轻易就因为这种莫须有的原因而停学,那坚决不行。除了已经找过的有关部门,再往上,就是师市主管教育的领导了。这一级领导委实有点太高,闫成只是一个小山沟里的基层小干部,哪能那么容易就找得到呢。况且领导们那么忙,自己几时能见到都成问题,这对于他是一生大事,对于领导而言却未必能引起多大的重视。上学不比工作,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要紧,上学可是有课程表跟着的。思来想去,闫成决定曲线救国——当时师市管教育的是郭宝山副政委,闫成只知其名并没机会与郭政委相识,更别提能说上话了。并且前两年他在红沟的时候,有一次因为不公平的考试录取事件,他直接找到了师市主管教育的副政委范野龙来反应情况,范政委虽然当场给招生办打了电话,也吩咐下面要按要求去做,但是办理的结果还是不如人意的,并没有完全解决闫成的问题。虽然不如意,闫成却不能再找了,毕竟领导已经给解决了。吸取那次哑巴吃黄连的教训,这次闫成决定找一个熟悉的人,去找更加“上边”的领导,这样“上边”督办起来力度会大一起,能够确保成功。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看,闫成已经显露出了办事能力,解决问题的思路是很有谋略的,他确实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文艺青年了,已经多少摸到了一点仕途的门路,这不算本事的本事就是来自他提干之后才获得的。如果不提干,他不会懂这么多,如果不懂这么多,他又怎么能为自己争取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权益呢?在文艺方面闫成肯定不是寂寂无名的,他早就与市文工团的人熟悉了,尤其是陈香玲老师,对闫成的评价非常高。闫成找到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陈老师年岁不小了,自然明白党校对于一个年轻人的重要性,她很讨厌这种个人举报行为,同时也很同情闫成的遭遇,出于公心,她决定为这个小伙子伸出援手。文工团平时与师市打交道的机会多,有些人自然也会与领导有些交情,陈老师便找了一位与郭宝山副政委熟识的同事去反映情况,虽然如此,闫成仍然怕不能及时解决,又找了同学丁伟伟的母亲杨阿姨。杨阿姨在党校工作,和有关部门的现任领导关系很好,那位领导曾经也是党校学生,自然对杨阿姨非常尊重,对她反映的事情更表示会主持公道,一定会尽快处理。很快的,有关部门的领导便主动联系到了南山水泥厂,核实他们厂办学校政教处副主任兼团书记闫成同志的干部身份,到底是业务干部还是政工干部。水泥厂党委给了明确答复:闫成是政工干部。有关部门得到水泥厂党委的答复立即通知党校报道处,马上取消不允许闫成入学的决定,立即安排闫成入学。几经周折,闫成终于成为1985年党政干部管理班里的一名正式学员。闫成在上党校这件事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一点,他越发相信自己能够在党校上学不仅是最幸运的事,更与“上边“有关——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很希望自己将来是一个有身份的“上边”的人了。因为只有做了“上边”的人,才更有力量伸张正义,打击不正之风,才能做一个不受委屈的、有尊严的、有威严的人——这些确实是文学不能给予的。闫成正面:新疆人。中国人民大学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班毕业,进修于鲁迅文学院影视文学专业。曾为中央戏剧学院客座教授。闫成侧面:一个上小学时就学右派老师那样抽烟、有着40余年烟龄的老烟民;一个见到喜欢的书就立即买回家、读好书不要命的夜猫子;一个将自己的文字视为生命的普普通通的写作者;一个弹起键盘乐就忘记了时间的无名歌手;一个非常热爱文体活动又不喜欢热闹的孤独者;一个懒得上班不想挣钱却从不惧怕贫寒的穷酸男人 ;一个失去了心爱的女儿、经历过离婚伤痛、即使在泥泞中爬行也仍旧托举着一颗真诚的心的痴情者。电视连续剧:《无法逃脱》、《幻想之旅》、《最近有点烦》、《沁源围困战》等。长篇小说:《苦日子》、《我是罪人》、《犯罪人》等。短篇小说集:《底层人》、《社会人》等。人物传记:《没有资本也能创业成功》、《倾斜的岁月》、《企业家风采》等多部。专题片:《大山里的工程》、《托起国策的辉煌》、《北京市无障碍设施巡礼》、《世纪之声》、《盛世家园》、《爱,在路上》等60余部;人物访谈、传记片50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