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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轻敲你的窗 第 907期（请点击标题下蓝字，免费关注公众号）
小说《软弱的数学》连载之10:水怪和酒缸
古老师的游泳是跟艾书记和严明学的。艾书记人很好，可是不太会当官，说是个书记，被屠校长搞得一点权也没有，买包香烟招待来客，也得拿了条子找屠校长签字，什么事办得不合屠校长心意了，屠校长会毫不留情地训他一顿，时间一长，艾书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了，每天到办公室练练毛笔字，跟闲人聊聊天，屠校长倒也跟他相安无事。严明是总务处人员，跟“魏太监”合不来，总是被“魏太监”穿小鞋，时间长了，对工作也是了无兴趣，热衷起游泳来。很不擅长交往的古老师不知从哪天起，跟这两人常有来往了。跟这两人来往的一个结果，就是学会了游泳。
他的泳技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出了艾书记和严明。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艾书记和严明下水时总要使用一种叫“跟屁虫”的安全器材，以防万一，而他自从真正学会游泳，从来不用任何器材。
他在水里，就像鱼儿在水里。他飘在水上，就像树叶飘在水上。对于他，水跟陆地已经没有太多区别，在陆地他可以随心所欲到处行走，在水里他可以随心所欲到处浮游。往往，他漂在水面，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看着翻卷飘动的白云，看着划过天空的鸟儿，昏昏欲睡，有时甚至真的睡着了，还做了奇怪的短梦。有时，他飘浮的时间过长，会使艾书记和严明心里暗惊，不由得大声喊：“哎！古老师！”古老师并不睁眼，只向喊声那边懒懒地扬扬手。艾书记和严明就会惊叹：“嗨，这个老古，神了！”
古老师越来越喜欢漂在水面，那感觉真是太妙了。被清水温柔地托浮着贴护着抚摸着，没有人际，没有歧视，没有机巧，没有挫败，没有压抑，没有烦恼，没有约束，没有贵贱，他眼观蓝天白云，或闭目养心，进入道家的“无”或佛家的“空”的境界。世界是什么，世界是水。人生是什么，人生是无是空。我是什么，我是漂浮的枯叶或落英。
在青鱼湾水库游泳时，古老师他们碰到一个游泳健将，他是附近宝石村的一位郭姓老者，年近七旬，年轻时在东海当过海军，除了严冬，每天上午九点下午五点，老者必定绕青鱼湾水库游一圈，风雨无阻，当地人人皆知，堪称一奇。一日，古老师他们跟老者在水中相遇，三人都来了兴头，提出跟老者比试泳技，从水库中央他们说话的地方开始，看谁先游到对岸那棵巨柳下。老者颔首答应。三人在水中排成一行，发一声喊，开始向对岸进发。这个比赛老者稳夺第一，他比艾书记和严明快出三十米，比古老师也快出十五米左右。到柳树下，郭姓老人上岸，展露黑亮的瘦劲身条，眯着眼对三人笑。三人游到树下，古老师提出比试水上漂浮。老海军一生嗜游，踩水功夫也非常了得，怎么不敢比试。老海军和古老师游到离岸二十米远的地方，发一声喊，开始漂浮不动。艾书记和严明不擅这个，在岸上观战当裁判。漂了七十分钟，老海军服了古老师，举手认输。老海军漂在水面，是踩水功夫，看起来是漂，其实手脚在水下划着，尽管省劲，还是耗费着体力。坚持七十分钟，老海军觉得累，也失去了耐性。古老师的漂浮虽然也用手脚，但更多使用意念，是心法，他漂浮在水面，心系一念，人水合一，别说七十分钟，恐怕可以漂浮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此后，老海军逢人必夸古老师，说他是水怪转世。这样的称赞出之老海军之口，引起人们巨大的好奇，古老师再来青鱼湾游泳，岸边竟涌来许多观众，要看一个姓古的水怪。
古老师喝酒，是跟一个高中同学胡一能学的。胡一能是三小教师，别的方面平淡，唯善喝酒，白酒高峰时能喝斤半，在霾县县城颇负盛名。胡一能一个周末找到古老师，要跟他到县城北边礼佛山爬山。古老师朋友圈狭小，平时很少有人邀约，老同学邀约，哪会不应允，于是跟胡一能到了礼佛山。上午十点到山根下，下午三点才从山上下来，中间二人只吃了胡一能带的苹果，早已饥肠辘辘。山根下有一农家饭店，二人到饭店吃饭，要了两碗鸡蛋面，两个凉拌小菜。胡一能说：“来几瓶？”古老师没听懂，说：“你说什么？”胡一能说：“能有什么？敌敌畏？——酒呀！吃饭不喝酒吗？”在胡一能看来，吃饭不喝酒大逆不道。古老师忙说：“你喝，我不会喝。”胡一能说：“喝酒有什么会不会？今儿个咱老同学见面，不喝不够意思。”古老师说：“那好，我喝一点。”胡一能要了两瓶“闷倒驴”。“咚咚咚咚”，两个玻璃杯都满上了。“咣当”一碰，二人喝上了。古老师以前极少沾酒，只觉得酒辣可怕，这一次喝出了味道。一玻璃杯下肚，两腮红了，眼睛有神了，话也多起来。“咚咚咚咚咚”，胡一能又满上一杯。就着凉拌小菜，几声“咣当”，一杯酒又下肚了。古老师感到晕乎乎的，浑身出奇的轻松，似乎要像云朵一样飘起来。思维分外活跃了，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平生从没说过那么多话。最终，两只“闷倒驴”的空瓶子躺在小饭桌旁，两人的脸、脖子猪血一样红。胡一能醉笑：“你个老古，还说不能喝，今天喝了整一瓶，哈哈哈哈哈！”古老师说：“谁说我不能喝！我能喝！”恶狠狠地，像是跟谁硬上墙。
从此古老师爱上喝酒。能喝酒酒友就多了，酒友们三天两头邀约他，他学会了猜枚划拳，酒量迅速上升到一瓶半，有一次跟人上劲，竟然喝了两瓶。每次喝酒前，古老师是古老师，木讷沉默，喝了酒，古老师就妙语连珠无比渊博了，谈生活，谈哲学，谈游泳，听得人一愣一愣的。很快，人人皆知霾县三高的古一默能喝能吹，古老师在霾县县城声名鹊起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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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点松（文字的光亮），业余作家。已在《莽原》《大观·东京文学》《牡丹》《洛神》《百花园》《奔流》《安徽文学》《当代小说》《时代文学》《短篇小说》《诗刊》《星星诗刊》等数十种报刊或平台发表作品约1500篇。有作品被广泛转载并译介到国外。
系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河南省小小说学会理事，三门峡市作协理事，渑池县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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