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夏天,天气炎热,我便喜欢搬个凳子在院门处纳凉。我们方言把院子的门叫街门,山西的街门通常都是跟房子连在一起的,会有屋顶,我们管这个空间叫街门圪道,平时停车或者堆放杂物之类的,不必怕下雨淋湿。夏天时,打开街门,街门圪道里南北通风,十分凉爽。
有时候,我坐板凳坐得不舒服,就会幻想直接躺在这里。后来我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找来两个蛇皮袋子,平铺在地上,然后就可以趴着或躺在上面,别提有多舒爽了。
炎热的天气极易消磨人想要做事的积极性,因此每逢夏天,我都特别渴望找个凉快的地方躺着。躺着也非全然无乐趣,那个年代虽然没有智能手机,但我的观察力却可以因此变得更加纯粹,我有时候会观察地砖之间小洞里的蚂蚁工作,有时候则打开街门看公路,趴睡着数过往的车辆。
当时的公路很窄,双车道。当然,当时的车辆也很少,尤其是私家车很稀有。来来往往的,经常是各种货车与拖拉机。我们村有不少人从事开拖拉机运输砖头的工作。每天上午十一点多,便能听到他们车子柴油机发出的“吭吭吭”的声音,即使加足了马力,也只有每小时20公里左右的速度,慢吞吞从我这宽3米的巷子口画幕中经过。
我是个很喜欢躺平的人,余华曾经说过,奋斗就是为了躺平,他年轻的时候努力写小说,就是为了老了可以靠《活着》而活着。我非常喜欢余华,余华是大作家,我当然不敢与之相比较。但某些心态上,我感觉我也是这样子。
当然,我自己并没有躺平的资本,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生于世间,就得为家人、也为社会负点责任。倘若人人都去躺平,那世界便无法进步,会停滞不前。
但从我个人角度去想,我从来不讨厌躺平,也不讨厌那些有钱却没有“上进心”的人。在我看来,他的钱已经足够花了,为什么还要再辛苦去折腾呢?更何况,如果有钱人也要参与内卷,那么对我这种穷人是不公平的,因为他天然就拥有比我更多的资源,会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倘若我们共同竞争一个位置,我便属于以卵击石。财富也会被垄断,难以实现再分配。
所以,我是不大同意延长退休年龄这种政策的,因为在岗位上干几十年的人,已经有不少积蓄了,应该多空出时间去消费。多空余出一些岗位给需要平台的年轻人,这样各美其美。延迟退休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养老金,但用这个办法来延缓退休金压力,有点效果,但绝不是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好办法。真正的顽疾,不敢动弹罢了。你不能将压力一直都抛给后人解决,后人如果面对太多烂摊子,是会掀桌子的。
过了二十啷当岁的年龄,我越来越感受到,一个人的发展,除了个人奋斗外,还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伟人诚不欺我,这话太有道理了,当没有了风,即使猪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风口上,也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与下面的猪儿们没啥区别,大家都是飞不起来的猪。你是过得好那么一点点,但也付出了巨大精力,却并没有跨越层级。
一个人能否成功,天赋、努力、运气都蛮重要的,尤其是天赋,因为运气很大程度上跟天赋有关。天赋代表聪明的智慧,也代表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几乎所有成功的创业者,都有惊人的工作精力来支撑他们不倦的奋斗。这对身体要求是很高的,羸弱的身体,很难支撑得住这种强度。
我感觉我是那种比较容易疲惫的人,我如果连续高强度工作,是需要吊着一口气,进行情绪推动的。我是典型的气势型人类,气质高昂跟气势低落时的表现,相差极大。如果太过于无聊,我就会倦怠,我会想睡上长长的一觉。
而且我的体质是典型的北方人,我不怕寒冷,但很怕热,尤其是闷热与湿热。所以我通常在冬天的时候更舒服自在,工作效率更高。夏天我就比较倦怠,我会非常渴望凉爽之地,有时候看到一处阴凉,就真想躺在第上睡一觉。
当然,我碍于面子,从未这样做过,甚至连在公园的长椅上都只是规矩坐着,不好意思躺下睡觉,虽然经常能在公园或图书馆看到躺在长椅上睡觉的人,但我自己却不好意思。
这属于我的另一处致命伤,脸皮太薄,甚至有点古板封建,不会左右逢源,也不够潇洒自如。实际上,如果真往那阴凉处的长椅上一躺,可想而知是极其舒服的。
在大自然中,吹着小风,听着鸟叫,这么睡一觉,身心会非常愉悦。然后又会迸发出去干活的动力来。我觉得躺平也许是人生的加油站。
没有人会真正一辈子躺平的,人生就在于折腾和竞争。我们都说历史会有一部分是垃圾时间,其实人生也一样。即使真能一生衣食无忧的人,他也会到处寻求吃喝玩乐,来填充自己的人生时间。但无论哪一行,只要他见多做久了,他又会成为领域中的佼佼者。
例如喜欢旅游的人可能会变成旅游大博主,收入颇高。喜欢打游戏的人变卖游戏账号,这种变现能力比许多公司高管还强。甚至于喜欢到处吃喝的人,都能变成一个美食专家。
所以人生这个机制,其实充满着意想不到的蝴蝶效应。大部分人成功与否,都是在环境之下,遵循自身天赋与能力的自然选择。如同过去计划生育而现今鼓励生育,过去痛斥啃老而如今鼓励全家献上6个钱包,躺平是当代环境规则下一部分人的自然优选,躺平并不可怕,当在某种特殊时期时,兴许躺平反而成为被鼓励和需要的一种态度,甚至会变成时代变革的推动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