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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知
乘着凉爽的秋风，我送孩子来到这座东北小城，在盲校高中就读。一条幽静的柏油路直通盲校门口，左边火车道，右边是作物与杂草。对于我这个自幼生长在黑土地上的中年人来说，颇能勾起“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感怀。每天，我在放学时间来到校门口接孩子回家。路边有几颗黑杨树，在炎热的中午，那就是我躲阴凉的好处所。
这天，我又来到校门口，而树下已经站了一个人，尽管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从略微前倾的身体和左右摇晃的姿态，我便完全可以判断这是一个盲人。他听到有人走近，大声问：“请问这里有出租车吗？”
这样安静的环境，我想以他的耳力和经验，完全可以判断路上没有任何车辆，这句话其实就是在和我打招呼。我回答：“这里没有出租车。”
他又问：“你能帮我拦一辆出租车吗？”
我说：“我也看不清，拦不了出租车。不过我可以帮你用手机叫一辆出租车可以吗？”
他连声说可以。等车的过程中，他与我攀谈起来。
“你也是盲人吗？”
我说：“是的。”
“你在这念中专吗？”
我说：“不是，我孩子在这里读高中，我是来接孩子的。”
“你孩子在这念中专吗？”
“不是的，他是读高中的。”
“你孩子以后不想做按摩吗？”
“这个，还早着呢？以后做什么，等他读完大学再说吧。”
他提高了声音，疑惑地问：“不做按摩，还想干啥呀？”
我一时语塞，结巴了几个字，说：“这，那个，我也不知道。”
他说：“那不是还得做按摩吗？”
我应了一句：“可能吧。”
他更加疑惑地问：“反正也得做按摩，念高中干啥呀？”
我说：“念高中然后考大学呀。”
他说：“念完大学不是还得做按摩吗？”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出租车的喇叭声救了我，我赶紧说：“出租车来了，快上车吧。”
我把他送上车，关门的时候听到他和司机的对话。
“一会我线下给你钱，这是别人帮我叫的车，我看不见呐。”
司机说：“行。”
他又说：“麻烦你一会把我送到火车站门口，我看不见呐。这看不见就是费劲，从小我就看不见呐，连啥是黑我都不知道……”
出租车开走了，我面向那一团被车轮带动腾空而起的烟尘，我想透过这烟尘看得更远一些，我希望看到那个人走的路。或许，我无需远眺，他的路已经清晰无比地展现在我眼前，展现在他自己的眼前，展现在很多盲人的眼前与心里。转过身，我看到了校门内矗立在阳光下的教学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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