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中秋节,有些事情提笔想写,但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写了罢。
聊聊过往,谈谈未来。
十年前我刚分配到单位工作,和女朋友在外面合租,南京的徐庄软件园。合租生涯,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也使我对中国的产业发展有了直观的体验。
一般来讲,过去十年中,政府的新城发展,都需要通过产业引领。
产业落地,拆迁,动迁房建设,新人导入,逐渐形成一个个产业新城。
导入的新城收入增加之后,再在产业附近兴建高档住宅,吸引高收入新人和本地拆迁户购买,从而完成城市界面的升级。
一个又一个板块在产业力量的驱动下,升级为一个又一个现代化的新城。城市的盘子越扩越大,中心城市吸引人口的能力越来越强,城市率不断提高。
这就是过去三十年中国城市发展的逻辑。
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一些被遗忘的地区。
比如,后来我居住的军区大院附近。
和女朋友领证后,我们在军区附近分配了一套公寓住房。那时候已经买了自己的房子,但由于距离我上班的地方较远,而且配套还不够成熟,一直没住。
2017年,我们搬进军区大院附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全面清理有偿服务,军方出租的房地产全部收回,小商小贩纷纷搬迁,然后这块地方附近变得更加萧条。
那时候我们经常在周围散步,应该说环境还是不错的。有山有水,路边随便一座公寓楼,都有超过三十年的历史。但我同时也知道,有很多街巷,其实已经三十多年没发展过了。
南京从北京西路到北京东路,一路上好几个大院,分别是省委省政府、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南空司令部和军区。这些在计划经济时代都是“高端人口”居住的地方,当年能分配一套住房都是无上的荣誉。
然而,现在这些地区“高端人口”的后代,混的好的纷纷成为新城的“新人口”,跟着产业大军到郊区挣钱去了。混的不咋行的,则靠着爹妈的积累,找个清闲工作混日子,整天带着一腔骄傲在三十年没发展的地方数落着沉重的历史过往。
后来我离开了体制内单位,迁移到上海郊区,加入“产业大军”,又在动迁房居住了一年半左右的时光。
这时候我发现,动迁房升级了。
二十多年前的多层动迁房,变成了现在二三十层的动迁大居。所谓大居,是大型居住区的简称,里面的居民大多由主城区和本地农村拆迁而来。
上海一共规划了46处大居点,每处大居都是整体规划、统一建设,能住成千上万人。
从远处看去,大居的样貌就像一个个矗立着的多米诺骨牌,整齐划一,缺乏生趣。
大居周围一般都会配套菜场、学校、商场和社区食堂。居民成分复杂,部分是拆迁户,但更多是打工人。地理位置比较好的大居,有不少房子被民宿老板承包,里面的居住的人鱼龙混杂,极容易成为令派出所头疼的地方。
给我感觉是,这种新型大居,其实就是90年代各种工人新村的翻版,但和工人新村不同的是,新时代大居里面居住的“工人”,已经没有“单位”和“身份”,流动性很强,哪里有饭吃就去哪里,对大居也不太可能形成归属感和认同感。
从另一个视角来看,大居和周围配套也是军队大院的“市场化版本”。一个个矗立着的高层住宅,整齐划一没有个性,就像一座座兵营。生活在里面的居民,每天过着单调而重复的生活,和营区里的士兵无异。
这种大居的配套,显然也是一种工业化的供给,满足的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显然不属于未来的方向。
毕竟,人们追求的永远是稀缺着的美好。
那么,我们这个时代,人们最渴望、最期盼,最想追求的美好而又稀缺的东西是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或许答案大家都知道,只是无法用准确的文字描述出来。
在我看来,有价值且美好东西的其实都是恒常而不变,那就是人类的勇气、自由、创造力和个性。
不管是军区大院还是动迁大区,它们满足的都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它们拿走的是个体的勇气和创造力,它们不允许个人自我设计住宅的样貌,目的仅仅是为了提高分配的效率。
未来,物质丰富之后,人类自由的天性会逐步释放,多样化且多元化的住宅和产品供给会慢慢增加。
大居和大院的地块,因为历史过于沉重,往往很难孕育出新生。
增长的希望,一定在那些缺少负重而又充满创造、自由和勇气的地块。
那些过往和满足生存需求的往事,或许就只能注定随风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