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过往人生中情商低的时刻
情感
2024-11-25 21:07
山东
马未都在《背影》里写的唯一一个“平民”，是破烂张。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只知其姓不知其名，也不知其生卒。
我是在《圆桌派》里听他讲到破烂张的事，散步时跟朋友说去买本《背影》。她说她有。借来一看，没有破烂张的故事，才知道收录在《背影2》中。破烂张是生活在北京南城的拾荒者。80年代，马未都在出版社做编辑，喜欢收藏，被朋友带到了破烂张家。破烂张在捡破烂的同时，也“偷偷卖点老东西”。也就是文物。“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破烂界和自然界一样大概也是这种规则。见破烂张生意好，家里进进出出的，周围邻居以为他做很大的买卖，有人就眼红，把他给举报了。破烂张就经常被传唤到派出所训话。有次又进了派出所，破烂张觉得警察态度不同以往，解下裤腰带想找个栓绳子的地方，想要自杀。我读到那里，觉得可乐。不是可笑，是可乐。可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并不是女人的专利。所长怕他闹出事什么事来，简单说了他几句，赶紧把他放了。不但吩咐手下把破烂张送回家，还让捎带着所里不知谁送的水果点心。破烂张回到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把水果点心送到左邻右舍家。邻居一看破烂张没啥事，还是警察“护送”回家的，还带回了东西，不知道“水多深”，后来就跟破烂张“和平相处”了。再遇到客人到访，甚至会主动指路。从《圆桌派》到《背影2》里，破烂张的故事让我想到的，不是格局，而是这十几年来被说烂的一个词——情商。鉴于自己情商堪忧。我对情商高的人，素来佩服有加。有的人情商高好像是天生的。也许是跟遗传、跟家庭、跟父母教养有关。我们老家叫bei hu北唬，不知是哪两个字，有教育、教唆的意思。语境是这样的：比如家里来客人，有眼力见、情商比较高的小孩不用大人北唬，就会喊人；有的就需要大人北唬一下，叫“大爷大娘叔叔阿姨……”啥的。若是主动称呼，就显得很懂事，很有教养，很会来事，情商很高。若是北唬了才叫，也算孺子可教。若是北唬了还不叫，连招呼都不打，可能出于害羞，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是显得很没礼貌。如果老大不小了还是显得很不懂事，别人也可能会讲一句，“他家大人没北唬他（她）”，意思是没教过他（她）。一个人，从小到大，如果经常有人提点，指出你这件事、这句话或那件事、那句话做得不太对、讲得不太好，也是可以提升情商的。可惜，很多时候，需要自己悟，需要事后反思，甚至是很多年后想起来：某年某月某件事，自己做得不够好，情商很低……过往的人生中，我有过很多类似的反思。想起来就会觉得尴尬或难堪。情商高的人，好像天生会处理人情世故，天生“会来事”。以前觉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贬义，也颇瞧不上这种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善于察言观色，善于“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甚至溜须拍马，就是一种能力。就有人做得天衣无缝，让人不那么讨厌。甚至，即便当时讨厌，多年后会生出佩服之心。我自幼愚钝。连走街串巷的小货郎都评价过两岁的我，“这小孩长了个憨样”。可见，我有多憨笨呆傻。破烂张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不打探是谁打了自己的小报告，也不追究，是为了不给自己树敌，毕竟，他还是要在南城生存、生活下去。前两天我们家原来住的小区群里吵吵闹闹。我把所有的群都设了“消息免打扰”，因为我老公在听群消息的语音，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因为小区没有物业，属业主自发管理，最近规定晚上11点锁门。有个开饭馆还是做什么生意的，租住在小区，就在群里说了些不好听话，既得罪了群主和为管理小区无私奉献的人，又犯了众怒。以前我家还在那里住的时候，就有11点锁门的规定。偶尔我出差或开会，会很晚回家。夏天还好说，门卫睡得晚，按闹铃麻烦给开大门，起床也没那么困难，冬天就会觉得很抱歉。有次又是晚回家，门卫一边开门，一边问我：你是揍什么（工作）的？还用怎么晚回家？我回到家才觉得他话里有话。也可能是我想歪了，后来当笑话讲给别人听：这是揍什么？睡得比鸡还晚……后来我老公就给配了把钥匙，偶尔晚回家，也不用再麻烦门卫。这件事，他办得就比我周全。餐饮服务行业的确辛苦，回家往往很晚。但，你可以私下找群主聊聊，或直接找门卫，递条烟或送点东西，自己配把大门钥匙不就行了？非得在群里发语言，除了彰显情商低，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现在能这样想，不是情商多高，而是知道自己情商不高，怕说错话，宁可闭嘴。破烂张不追问谁告的状，还把水果点心送左邻右舍，那是幸福让吗？都是穷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幸福让个屁。他有底层生活经验，知道怎么四两拨千斤地、不动声色地保护自己，“在复杂的社会关系中让自己不再受侵犯。”我自己，每每想起过往人生中情商低的时刻，就会摇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用这种方法，安慰自己。也希望自己能习得一些高情商的行事方式，走好未来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