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约了滴滴，早早就起床了。早上去中七开会，地址在光明，路程需要一个小时。
滴滴发了信息给我，我按照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一位女性的声音。她在振业城二期的北门等候，我在一期，于是更正，明显的标记，是一期二期之间的天桥下。
上次也是一个滴滴定位有误，兜了一圈才找到，司机还表现出不耐烦的语气。想到他们也不容易，我也没说什么。
女司机很灵性，很快就接上了我。滴滴这个职业，现在做的人越来越多。原来公司倒闭之后的员工，做小本买卖…等等人群，大家都遇到疫情后经济不景气的状况，索性都涌入了这个行当。当然，由于工作持续时间长，需要集中注意力，所以主要还是男性的天下。与这位女司机聊天，整个深圳从业的女性司机大约100余人，比较稀罕。
女司机开着黑色电车，大约四十来岁，比较健谈，属于心直口快那类。后来从聊天中得知，她是重庆人，来自巫溪县。我过去只知道巫山，巫溪是巫山附近的一个县城。女司机说交通很不方便，过去回一趟家要折腾好几天。先得到宜昌，然后搭快艇逆流而上到巫山，再转车若干小时。
我去过巫山，是1996年我去武汉开肝病会。会议结束，乘车到宜昌上船。也是逆流，过葛洲大坝，一路有导游介绍，沿途有三峡，小三峡，还有什么小小三峡。很久远了，印象中河流湍急，旁边悬崖陡壁。江流怦岩转石的，颇为壮观。
由于路程较长，话题延伸了去。女司机说她小时候在县上成绩排第一，后来身为矿工的父亲不幸遇到矿难，瘫痪在床之后家里的经济陷入困境。虽然多位师长力劝，觉得她在学业上会有前途，但才十多岁的她还是毅然决定辍学外出打工。
谈到这段经历，女司机有点“痛心疾首”：哎，当时的县城很封闭，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认知水平太差了，不知道读书对人的一辈子这么重要。看不远，为了克服眼前的这些困难，父母也没有什么主意，更不能为子女的未来考虑什么。
女司机的言谈中数次用到“认知”二字，令我颇为兴趣。所谓“认知”，我后来再次确认其定义：是指人们获得知识或应用知识的过程，或信息加工的过程，这是人的最基本的心理过程。人的认知能力与人的认识过程是密切相关的，可以说认知是人的认识过程的一种产物。一般说来，人们对客观事物的感知（感觉、知觉）、思维（想象、联想、思考）等都是认识活动。认识过程是主观客观化的过程，即主观反映客观，使客观表现在主观中。
后来在打工世界又认识了一位男性，稀里糊涂怀孕，觉得差不多就结了婚。然而，婚后相处，对方大男子主义相当严重，虽然先后生了一女一男，女司机为了躲避婚姻的痛苦，尽快离开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孩子他爹，她选择了净身出户。虽然对离开的选择从未后悔，但急急忙忙就“净身”的方式现在觉得当初还是颇为冲动。大的女儿已经20岁，中专学幼师，大专转了轨道交通。但性格孤僻，不愿意从事所学专业。不仅如此，平日也未见得体量母亲的辛劳付出，达不到她起码的预期。儿子读小学，成绩一塌糊涂，属于老师们头痛的那一类。
她现在自食其力，开滴滴为生，每天起码工作12—14小时。收入高的时候每月也能突破一万，至少到现在身体还能承受。买了一套小产权的公寓，自己一个人住也是够了。然而，她偶尔也有顾虑，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保障。
她现在有空就听书，听历史，听故事，什么都听。以这种方式提升了自己，提升了自己对周围世界的“认知”水平。
谈到感情，她爽快地回答不会复婚。目前自己独身很潇洒，加之一天十多个小时的轮轴转，也没有再交往异性的时间，而且她圈子的男人都很低俗，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如果再找一个伴惹来麻烦，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她直言不讳：我这个年龄，人也长得不咋好看，不再想什么成家的事情了。
谈到未来，她沉吟片刻，声音有些黯然：这是最不见好的，未来想不透，也不敢想，过好每一天吧，最现实了。
不过，她说偶尔也“偷懒”，因为有时候累病了，一副中药就花掉五、六百块，挣的辛苦钱都去买药了，想想也不合算。
一路聊天，时间也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光明的欧斯卡酒店。女司机说今天聊天很愉快，好久没这样了，真心谢谢我！
呵呵，彼此道一声拜拜。回首之间，黑色电车已经转向倒车，很快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2024-6-22周六 何清 速记于深圳
【作者简介】
何清，华西医学系80级校友，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肝病科教授。
文字编辑：幽兰
责任编辑：在水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