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庄 大 侠
(一)
今年的清明节,终究是过去了。这几年的清明节,我总想写点什么,但是一准备要写的时候,又很迷茫,不知道该从哪里写起,又从哪里画上句号。
(一)回家的路:火车
上坟、包坟是件重要的事,由于清明节正好值班,在和老家亲戚商量好后,我和母亲趁着周六(3月30日)就坐上火车回到了淮滨。自从拼车兴起后,我已经好几年不曾坐过回老家的火车了,从郑州到老家,一般每天都有两班,分别是早上6点43分和下午3点18分,耗时和坐长途班车差不多,大概是6个小时。一大早坐上火车后,心里就踏实了很多,虽然是普快,但是比以前还是好很多了,干净明亮,还有空调,车上基本都是要回老家的漂泊游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中闪现起小时候坐火车去新疆、宁夏的场景了。去新疆的时候,我大概两三岁,和小姑她们一起踏上了赶往哈密的漫漫旅途,那时候还小,已经记不清太多细节了,只记得昏天暗地,总也下不了火车。我想上厕所的时候,厕所通常都是人满为患,于是就倔强地憋着,那种感觉现在还记着。这种不知所以的倔强也许是天生的,记得去新疆之前,有天早上小姑给我穿鞋,我不想让她给我穿鞋,原因可能是她干活儿太“潦草”或者是我想爹妈了,反正就是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成功地把小姑惹恼了,她就使劲儿给我穿上了鞋,我心里愤愤不平,后来见到母亲了还偷偷告状了。现在想一想,那时候小姑其实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还没到哈密时,可能是因为上火发炎,火车上又缺医少药,导致我耳朵后的淋巴结肿大,而且十分严重。等到下火车后,脸都已经肿歪了,她们急忙送我到当地的诊所,医生说再晚半天可能就要做手术“破相”了,后来这个“病根”就算是落下了。这么多年,每每提起此事,母亲心里总是难以释怀。养儿方知父母恩,直到我的女儿出生后,自己才慢慢明白一点儿这种心情。
坐火车去宁夏的时候,我已经有12岁左右了,那次是和父母、弟弟一起出发的。老家已经绿意盎然,蝌蚪们欢快地穿梭于池塘水藻间,我满心期待地想象着银川是什么样子。我们先坐汽车去郑州,路过隔壁“邻居”固始时,感觉那里很繁华,高楼大厦很气派,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直到现在仍然忘不了那种景象。到了郑州火车站,已临近发车,由于时间紧张,加之包裹多,父亲差点没上去,包裹还是在车上“老乡”的帮助下通过车窗硬拽进去的(那时候的绿皮火车车窗是可以向上拉起来的,和现在不一样)。同在异乡为异客,回想当时的场景,内心虽有些酸楚,但更多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动。下火车的时候,同样艰难,仍然是在“老乡”们的热心帮助下,大大小小的包裹直接从车窗“扔”出来了,而且就在火车开动准备离开的瞬间,父亲麻利地从车窗连钻带跳地落在了车外的看台上,那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输成龙的电影特技,不同的是,父亲这只是为了生存。
出车站时,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家当”过安检,一位负责验票的阿姨看了后,惊叹中夹杂着些许同情地说:“哦呦,带了这么多包裹啊,抓紧出站吧,注意安全!”多少年后,当我重读朱自清的《背影》时,竟不自觉地想起父亲背着沉重的“家当”坚定而有力地走在前面的场景。如今,他的头发已然花白,却仍然可以称之为“勇武”,还是我们的一家之主。
我迷迷瞪瞪地想着以前的往事,火车也慢慢腾腾地一路向南走着,自己反倒是不太着急了。母亲有些焦急,一方面是因为怕耽误了下午包坟、上坟,另一方面可能是惦记着俺大姨给她烙的韭菜馍。一路上,听着两个人在闲聊杂七杂八的事,一个口音是淮滨的,一个口音像是湖北挨着信阳那一片的,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到了阜阳后,乡音更加浓郁,我在心里不自觉地想着:“快要到家了”(大概十年前,我曾在从郑州到上海的火车上也有过这种感觉,当时仔细听着每一站旅客的乡音,大概过了蚌埠后口音就逐渐变了,快到南京后就基本整不明白了)。到了阜南站后,我们就开始收拾行李了,因为下一站就是淮滨了。看着车外的风光,点点池塘,绿草杂树随意泼洒在乡野之间,和淮滨并无二致。
下午1点40左右,火车终于到站了。出安检闸口前,有个像是大学生的外地女生回头迟疑地问这里是不是淮滨站,我们笑着说:“那肯定是啊”,我估计她来淮滨要么是找同学要么是找男朋友,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她能玩得开心,用心感受淮滨明媚而美好的一面。
车站在县北边的栏杆乡,离淮河南边的张庄乡还有十几公里远,我只能打个滴滴了。车站门口大爷们开的小电车虽然又多又拉风,但是我确实不擅长搞价,只能笑而放弃。路过老淮河大桥时,正好碰到桥面施工,一度很拥堵,车停了十分钟至少,母亲连急带热的一头汗,频繁地打电话、发语音给大姨和表妹说着自己的位置,我开着玩笑说别急,不耽误吃韭菜馍。趁着车走得慢,我仔细看了会儿绕城而过的淮河,现在还是枯水期,河面平静,她还是那么年轻,穿着绿莹莹的浣纱微笑着逶迤而去。“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突然想起,小学二年级时一个人常常坐在桥下的河滩上,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一整个下午。或者是,迎着夏季的晚风,看着老老少少笑着拥着走到河边,翻起大大小小的石头,耐心地捉着那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红色小螃蟹。再或者是,初中时和同学们一起去河边春游,在树林里简易的卡拉OK帐篷里,一首首流行的歌,回荡在林间,拥抱着亲切的春风,欢快地越过岸边,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剧情炸雷的《情深深雨濛濛》,原来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又想起高三时,冬季的一天,大雪纷飞,狂风呼啸,我和同桌蔡中军一起翘课,沿着淮河大堤走到那座大桥,并在大桥上奔跑着滑雪,摔倒了也不在意,只是哈哈大笑。就这样,一路上我们边走边侃,已经记不得说些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搏击风浪的豪迈感。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出租车总算是穿过这座上了年纪的旧桥了,它再也不复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刚开通时的喧闹和繁华了,人们总是急着赶路,急着奔赴下个“站点”,不知不觉地,它老了,我们也长大了、喜欢回忆了。
作者:晏洋
郑州河务局职工,阿几书会会员,黄河文化及乡土文学爱好者,善良且有趣的灵魂,始终奔跑在心灵梦想的莽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