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束芦苇都在开花,
争先恐后的,
谁也不想错开这个秋风起兮云飞扬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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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天气温和,很适合到江边走一走。
眼前,一江秋水向东流,江面上舟楫往来,几只白鹭低翔江面,所过之处,鱼儿纷纷惊惶逃窜,惊起一圈圈涟漪。岸边芦苇四季蓬勃,又是花开时节,一簇簇,一团团,挨挨挤挤,犹如千军万马,一眼望不到边。行走其中,或急或缓,走走停停之间,便不觉走入《诗经》“蒹葭苍苍”的意境中。
蒹葭者,芦苇是也。江边的芦苇,普遍长得又高又壮,一些长在水边浅滩,一些长在步行道旁。再细看,石头缝里,沟沟坎坎之间,但凡有一丁点泥土的地方,无论贫瘠或是肥沃,都是它们的栖身之地。
芦苇深处,有声音传来,有说有笑,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情景,很容易让人想起一首唐诗《芦花》:“夹岸复连沙,枝枝摇浪花。月明浑似雪,无处认渔家。”河流两岸,整片的沙滩上长满了芦苇,风从远方吹来,芦花像波浪一般向前翻滚,翻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月光底下,芦花似雪,白茫茫一片,已然认不出渔翁的家在哪儿了。
就像现在,明明知道附近有人在,左顾右盼,却一个人影也寻不着。静水流深,鱼儿跳跃,鹭鸟低翔,刚才说话的人儿莫非正躲在芦苇深处偷着乐?
花开如荼,映水而放。几乎每一束芦苇都在开花,争先恐后的,谁也不想错开这个秋风起兮云飞扬的季节。风起,芦苇翩跹起舞,身姿曼妙,娉婷婀娜。风停,芦苇也停下左右顾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风起?等人来?谁解花中语?
芦苇是柔软的,从茎到花,以柔为美。芦花初放,或碧绿,或嫩黄,皆以娇嫩示人。然后,它们慢慢向上拉伸着,拉伸着,最后在枝头全然炸开了,以最盛大的方式迎接晚秋的来临。
芦花是一种倔强的花,只要盛开了,就不会再收拢。哪怕是歇息一个晚上,或者停下来歇歇脚,那都是奢侈的,是不合时宜的。就这样,一直到白了头,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在某个风起的日子带着新生的希望随风而去。
芦苇无骨而硬,风吹不走,雨刮不倒。我不由想起了海边的木麻黄,这种树枝条多且长,叶子呈圆针状,有点像松树。看似柔软,实则不然,这种树材质坚硬,耐腐力强,抗击台风总站在最前面,被誉为“海岸卫士”。同样的看似柔软,同样的铁骨铮铮,面对暴风雨的来袭,芦苇从不会躲避,更不会后退半步。雨下得越大,它们站得越挺拔,越决然;风刮得越猛,芦苇舞得越起劲,越开心。
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场五十年不遇的洪水突如其来,一时间浊流滚滚,全城惊动。洪峰经过时,江两岸许多地方都被淹了,众多的芦苇没了踪影。站在高高的防洪堤上,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在担心城市安危的同时,不免为被淹在水下的芦苇感到丝丝担忧。
这场洪水来势汹汹,足足淹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待洪水慢慢退去,我迫不及待地来到江边,眼前一片狼藉,厚厚的淤泥遍地都是,花草树木被淹死者众多。自然,芦苇也难逃厄运,许多芦苇被冲得东倒西歪,枯枝败叶遍地。
不远处,有几个环卫工人正忙着清理路面,我问他们是否会把芦苇一并清走。一个环卫工人跟我说,这些芦苇看上去奄奄一息,但它们绝大部分没有死,过些日子就好了。闻后再细看,果然如其所言,大部分的芦苇都还活着,有些枝头已抽出了一脉脉新芽。
令我更感诧异的,是路边一株孤独的芦苇,它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一直保持着挺立的姿势,仿佛这场洪水从未来过。我深受震撼,赶紧掏出手机,把这株坚强的芦苇定格——它,就像是一个战士,英勇抗击洪涝灾害,一如眼前这道坚固的防洪堤,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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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HP
校对:宋利菲、温学明、刘和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