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如米小，但如米小的桂花，
却总会路过那么多热爱生活、珍视四季的人们的心房，
带去秋日独有的芬芳和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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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郑州的桂花开得特别迟，一时间引发各种坊间猜测，有说人类活动严重影响气候导致它们沉默的，有说不只桂花反常，居然有槐花春天开过这会儿复又开了的，甚至连专家都出来解释了，说今年秋天来得晚，气温迟迟不下降，桂花也就没有收到奉时开花的信号，这才一直没有送来甜蜜的花香。
但是，初降温的第一个早上，当我走进小会议室，又赶紧走了出来，拉一位同事帮忙鉴定——这隐隐飘来的，是不是桂花香？她也有点迟疑不定，毕竟与这幸福温馨的甜味儿分别一年，猛一嗅到，的确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随着更浓烈的味道播撒过来，大开的窗户，给这喜人的桂花香气敞开了通道，这香气穿过会议室直袭大厅，仿佛在昭示，桂花香虽迟，但一定会到。
在北方，桂花是秋天一个公认的幸福来源，不管是小区庭院，还是办公空间，抑或公园苗圃，总会有那么一两株或连成片，在秋风过处，附赠路人一抹难忘的清甜。
桂花种类繁多，气味也有细微差别，但开在秋日里，带给人们的喜悦却是一致的。普通的桂花皮实，点缀在银杏、栾树、冬青、木瓜等别的园林树木之间，默默地开默默地败，香气却恣意彰显。金桂金贵，多占据典雅的花盆或花池，经过精心修剪呵护，在传播香气的同时，还展现耀眼的灿烂。更不要说丹桂，它除了香媚，还自带美好寓意，经常出现在讴歌收获、盛赞秋天的演说或华章里，更加巩固了桂花之于秋天不容替代的地位。
有心人都观察过，桂花之小，不过米粒一般。但从植物学角度而言，似乎越小、越低调的花朵，其香气往往越迷人、越馥郁，桂花当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桂花开时，你拥我挤，密密地攒在一起，一撮撮，一簇簇，藏在叶片底下，抱紧树干枝条，小小的花萼小小的瓣儿，吐着细若游丝的蕊，却承载着浓烈袭人的香。桂花开得迅速，败得也无声，在突降冷雨的秋夜，一场细雨，就会打落一大片桂花米。但即使被剥落在了地上，其香味却不减，仍要顽固地继续香上好几天，直到“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们家养桂花，也的确有些年头了。起初是父亲的工友给了他一株压枝生根得来的“小赖苗”，但父亲视若珍宝，精心打理，遂长势喜人，没两年就变作硕大一株，盈盈一盆，每到秋天更是开得热烈繁盛，仿佛是专为报主人培育之恩似的。爱人初到我们家，看到父亲对桂花的热爱，就网购了一盆金桂寄到家里，讨老爷子欢喜。但这金桂却徒有其名，枝叶的繁茂抢了萌蕊开花的营养，只一个劲儿长大个子，很少开花。开也是开过的，就是满天星状，这儿一粒儿那儿一点儿，不成气候，也就很难收集到它的香气。这两盆桂花就紧挨着放在阳台上，一株负责香气袭人，一株负责生猛成长，倒也相映成趣。
后来入住的小区，遍植大量桂花。每当桂花盛开时，总会引得我心里痒痒，想去偷采一些来做各种甜品或调料，比如糖桂花、桂花酱。但终因怕物业责问且自己手艺不精，白白糟蹋了这满树桂花米，终没有“花开堪折直须折”，任由它们经几场秋雨洗礼，慢慢枯败，干黄，陨落，腐烂，再也不见，进入下一个轮回。
但摘不了做不了并不妨碍我对桂花味食物的热爱，桂花奶茶，桂花糕，桂花藕，桂花酒酿，桂花果饮……同一种食物，只要它加上一个“桂花”的前缀，都会吸引我尝上一尝，而桂花总以它特有的气息和情味，让我每尝必爱，从未踩雷。非要说有一部分桂花味食物不完美的话，那就是店家太抠门了，桂花蜜不舍得给多放而已。
桂花还是一味中药，在药店里，它叫“木樨”，一个更富诗意的名字。有一次，为了吃上桂花酒酿煮汤圆，我跑遍周边大小超市搜寻糖桂花无果，就灵机一动去了药店，在中药饮片的陈列尽头，果然找到了木樨，小米粒一样装在瓶里，带着纤细的花蒂，黄澄澄密匝匝的，等我买回家。将桂花米浸入土蜂蜜中，静置一宿，再佐甜品，味道奇绝，是桂花酱、糖桂花的居家平替，北方不好买糖桂花的地方，可以自己动手做来试试。
这几年，桂花香薰、桂花香水、桂花味护肤品等新品频出，让这原先再平常不过的秋日小花，有了更多展示自己的机会。今年国庆节，我喜获一枚桂花车载熏香，是方盘圆形，淡黄色刻着桂花形状，配一瓶桂花味香液。用的时候只需将液体滴落在圆盘上，温婉的桂花香气就会弥漫开来，尤其是车在外面停了一天，太阳晒过，猛一开门，桂花香扑面而来，瞬间醉了心智，仿佛是把秋天私藏在了车里。
似是巧合，我总觉得，像我们这般芸芸众生，不正像极了这小小桂花米吗？我们若隐若现，不怎么起眼，有时藏在树叶下不被看见，有时又经风沐雨被摇晃吹打，大部分时候，我们甚至连花都没有，我们只是在酝酿，在储备，等秋风来的那天，重新被唤醒，毫无保留地开，兴高采烈地散，带着香气，带着热情，让过往的人都不禁发出那句感叹：“真香啊！”有多少人因为这特别的香气而沉醉，又有多少人因为这香气而真切地发现秋天、爱上秋天。
诚然，桂花如米小，但如米小的桂花，却总会路过那么多热爱生活、珍视四季的人们的心房，带去秋日独有的芬芳和惦记。桂花开处，虽无牡丹国色，但依然热烈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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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HP
校对：宋利菲、一苇、刘和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