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宝观察手记︱真爱,不在手里在心里

百科   2024-08-07 18:05   北京  





“没有什么事情比野生动物能重回野外更令人开心了。”

——“寻护者”陈月龙





2024年5月15日晚上。


野生救援物种和海洋项目总监张文婷打了4个电话,给同一个号码,对方都没接。


电话那头的人是红山森林动物园野生动物收容救护中心的技术主管陈月龙。


他半年前救助的一只中华穿山甲,后天要放归野外。


纪录片摄制团队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整装待发,结果却联系不上他了。


张文婷无奈:没想到八十一难,这还有一关。


陈月龙太忙了。脚不沾地的忙。


红山动物园野生动物收容救护中心负责救助、治疗和收容南京市和江苏省的受伤或从非法贸易中查获的野生动物,平均每年1000多只。


但工作人员的数量就好统计多了——两只手就够。


救护中心里大到100多斤的苏卡达龟陆龟,小到拳头大的斑头鸺鹠,陈月龙都得操心。


陈月龙(左)和志愿者王宪商量给穿山甲做饭的事 ©WildAid


为了救动物,陈月龙可以好多天不休息,有时候回家就为了洗澡换身衣服,接电话、看短信对他来说都是优先级靠后的事情。


好在,最终他还是回了短信:来了找我。


这才有了纪录片里放“甲”归山的一幕。


此处应有BGM“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WildAid






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对动物好





从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到红山动物园野生动物收容救护中心,陈月龙从事野生动物救护已经十三年了。


陈月龙有句座右铭: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对动物好。


什么叫对动物好?看过听过他做的事,我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


陈月龙刚到北京市野生动物救护中心时,见到一只因为非法贸易而流落到此的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豹猫。


豹猫胆小,它们的原生栖息地通常在人类活动较少的森林或湿地中。陈月龙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在一览无余的笼舍里要么无所事事地来回踱步,要么因为站在笼舍附近的人而高度紧张。


在同事的帮助下,陈月龙用一个冬天加一个春天,种了不下二十种植物,生生在笼舍里打造出一片森林。


从此,这只豹猫实现了“不被人看到的自由”,生活质量和心理健康大为改观。


左右滑动查看

笼舍和豹猫精神状态的改变

图源: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无论在北京还是南京,陈月龙每年都会救助大量鸟类。他会花很多心思给它们布置栖架:


高的地方,矮的地方,阳光好的地方,背阴的地方,都放上几根,供鸟自由选择;


栖架的两头用绳子固定,这样当鸟落上去的时候,架子就会象树枝一样晃来晃去;


选择材质也尽量符合它们在野外时的触感,太光滑的不能用,而且必须有粗有细,否则受力位置不变会对鸟的脚垫造成压力。


救护中心的猫头鹰学校。

准备放归的学员们在此接受野化和社交训练 。

图源:红山森林动物园


狗獾,可能是陈月龙花费心思最多的野生动物之一。


对于所有救助过的狗獾,他都并不遗余力地为它们开展食物丰容。


比如,他会把食物装进麻袋里,让狗獾跟麻袋“搏斗”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咬破袋子吃到食物;因为在野外,狗獾需要抓破其它动物的皮毛才能吃到肉。


他还会在不固定的时间和地方,把食物埋在土里,让狗獾通过嗅觉寻找并依靠挖掘去获得;因为在野外,狗獾必须掌握这两门技能才能生存。


欢乐刨地中的狗獾 

图源: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对于陈月龙来说,丰容是没有天花板的。


他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让动物保持最自然的行为,具备能顺利回到野外的能力。


“它们处在一个困难的境地中,你要帮他们脱离困境,最终目的是让他们重回野外。”陈月龙说:“没有什么事情比野生动物能重回野外更令人开心了。”





 十年回家路 





救护中心里的动物大概有几种来源:年幼与母亲失散、受伤、被弃养、从非法贸易中罚没。


陈月龙救助过的穿山甲,基本上都属于最后一种。


2013年,有人给北京野生动物救护中心送来了一只穿山甲。


“是放在一口大锅里送来的。感觉它已经被做过了。送来没几分钟就死了。”陈月龙说。


后来他又陆续收到了三只穿山甲,两只是马来穿山甲,一只是中华穿山甲。


这些穿山甲被人强制灌喂了用来增重的玉米糊,送来的时候一直腹泻。


穿山甲生活在长江以南地区,而且因为栖息地丧失和过度猎捕已经变得十分罕见。纵使陈月龙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更没养过穿山甲。


他查阅大量资料研究穿山甲在野外的生境和食性,然后给穿山甲打造了专属的笼舍,让它们有洞钻,有土挖,能泡澡,有蚂蚁吃。


陈月龙手绘的穿山甲笼舍结构示意图 

图源: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就在他为它们能自主进食且食量稳定而雀跃时,两只马来穿山甲却没能走得更远,都在圈养六个月左右时死去了。


陈月龙后来分析,马来穿山甲和中华穿山甲的生活习性差异巨大,食物选择和消化系统也有很大区别,用同一种饲料饲喂可能导致了马来穿山甲死于低蛋白血症。


唯一的那只中华穿山甲,在人工环境下存活了三年。


但让陈月龙感到遗憾的是,它至死都无家可归。


“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哪有穿山甲栖息地,想放归都不知道哪里可以放。不解决偷猎问题的放归就是打水漂。” 陈月龙说。


在睡觉的中华穿山甲露出的可爱的后脚 

图源:野生青年陈老师的咸盐和碎雨


2023年,已来到红山动物园工作的陈月龙又救助到两只中华穿山甲。


与十年前初见穿山甲时相比,许多当年在饲养上面临的困惑和难题,随着不断地学习和摸索,如今对陈月龙来说早已不再是挑战。


而更大的不同是,这一次,他对送它们回家充满了信心。


2020年,穿山甲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政府加大了穿山甲栖息地保护、野外种群监测、打击盗猎和非法贸易的力度;随着媒体报道和公众宣传的大幅增加,全社会保护穿山甲的声量也越来越高。


“现在的情况有了很大变化。这次救助到穿山甲,我们明确知道很多地方有中华穿山甲分布。我们只要让它在救助中心好好地生活,到了春天我们就可以把它放归到野外。它可以找到其它野生的中华穿山甲,参与到这个物种的延续里。” 陈月龙说。


“很明显大家对穿山甲的认知和意识跟过去不一样了,都明白这是一个非常脆弱、非常需要保护的物种。现在见到穿山甲,人们都知道应该救助它们,而不是去伤害它们。”






     相逢是为了告别     





放归穿山甲的那天,我从陈月龙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既没有兴奋,也没有不舍。


就像在救助中心的每一天一样,他给穿山甲喂了最后一顿人工配制的晚餐,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往里面加了点象征“分离”的梨。


之后,他搬出转运箱,铺好干净的毛巾,轻轻拂去穿山甲身上的土,将它放进箱子搬上车,朝着山的方向开走了。


“减少接触是野生动物救助的原则。所以我在操作的时候,会尽快地离开,减少打扰。打招呼和聊天这些都没必要,不想它们对人产生依赖。” 陈月龙说。


没有煽情的告别,也没有不舍的回眸。


他从不给自己救助的动物起名字,因为它们不属于他。


他不需要动物感谢他,他甚至不希望动物记得他,他只想它们好好活下去。


真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不在手里,在心里。


《寻护者》下集《点亮希望》现已登陆优酷纪录片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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