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置疑,诸神派遣罗伯特·弗兰克横跨美国,他装备齐整,面露微笑。摄影师时常会因底片上的影像而惊呼。不过,弗兰克正好捕捉到头戴高礼帽的政客流露出的愚昧气息(甚至体现在微不足道的谋官者身上),这是巧合吗?此类碰巧绝非意外。对职业摄影师而言,它们始终存在。但其出现仍有无法解释之处,因为逻辑缜密的旁观者只会说无关痛痒的话,比如“艺术家的行动时机至关重要”。可这些例子并不是弗兰克的视觉特征,他的视觉更真实、更宏大、更宽容。一张简单的公路照片就能代表弗兰克的风格,它是年轻摄影师争先效仿的坦率模范。在图像中,观者会立即察觉弗兰克的自制。整个画面被美国规模与空间环绕,各种想法会悄无声息地自动涌出,即便是拒绝暴力的记忆、或是疲劳的念头——糟糕的料理、极端的冷热天气、执行法律、在加油站勤勉工作的机会。弗兰克用泪水、希望与迷恋回应了美国,它们悉数留在余下照片中的人、路边风景或城市的煮饭锅、亦神圣又邪恶的小孩之中。他对美国表达了此前不曾有过的嘲讽态度;在他的眼中,成年人对多数青少年都很冷漠。在弗兰克之前的照片中,很少出现这种鼓舞人心、针锋相对的行为。它与关乎人类家庭的模糊却成功的“照片感伤主义”相去甚远;它也与时尚、罪恶周围平庸的绘画式画面大相径庭。讽刺与冷漠:它们是批评家手中的一部分武器。虽然罗伯特·弗兰克与社会学家笔下的贫瘠观点相隔遥远,但多数社会批评家不会在脚注与参考文献中隐藏想象力。如今,美国十分欢迎批评,并会使用它。当今美国似乎认为,它最悲惨的时刻,曾被人们的灿烂笑容照亮,并由权力和金钱保存下来。但更悲惨的时刻,却是新闻报纸的职权与支柱。我们必须反复言明,图片自我言说,它是缄默的视觉,否则将一无是处。但若图片开口说话,或许会援引乔治·桑塔亚那(George Santayana)在一本论美国著作的简短前言中写下的这段话:“批评家与艺术家均享有权利。……更甚者,我怀疑,我的情感被美国这片土地上的本地人或外地人暗自分享,因为他们没有勇气或机会坦诚地表达自我。……在欧洲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传统中,爱少之又少,它被美激发;或许,道德的化学反应能颠倒这一过程,在不久后的美国,爱会孕育美。”
195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