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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给阿花一个信封，不算鼓鼓囊囊，但也不算很干瘪：“只有这么多了，你说的数目，我没有凑齐，但是我保证，一旦凑齐了，马上给你寄去。真的，这些钱大部分还是我借来的，你也知道，我收入不高。”阿花接过信封，说：“算了，其实我不想说，你知道吗？我本来想找人来打你一顿的。人都找好了，最后我放弃了，我不是怜悯你，主要是我觉得，打人毕竟是一件不文明的事。”他说：“那我应该谢谢你。真的，如果你真的找人打我，我也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只能挨打。我不知道报警管不管用，多半不管用。我只有白白被打。”阿花说：“我不会这么不文明的。”她戴上平光眼镜，“虽然我真的很想打你。”他说：“谢谢。”他把阿花送到单位门口：“那么再见了，祝你好运。说真的，你要是不戴眼镜，其实是个美人。”阿花突然停下，原地转了几圈，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你嫌我读书少。甚至以前我说，我们好好过日子，马上生一个孩子，你都说那会不会生个笨蛋。”他有些无奈：“我说的是戴眼镜的事，你扯那么远干吗？”阿花说：“远？哪里远？你不过就是觉得我读书不多，不配戴眼镜。”他说：“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并不看重一个人读书多不多。好吧，不说这个了，祝你将来过得好，一切顺利。”阿花怒气冲冲：“我操你妈的，你的不屑都写在脸上了，你还说不嫌我读书少。你当我傻？我什么都知道，既然你觉得我不配戴眼镜，那我也不做什么文明人了。我要找人打你一顿，你真的是欠揍。”他道：“别这样，你还是不明白，你没有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手。”阿花道：“我知道，因为你喜新厌旧，还有，可能还有你身边那些王八蛋同学的挑唆怂恿。你们这群人，自以为很有文化，一直看不起我。”他有些无奈：“这不是重点，我说过，从来没有嫌弃你没有文化。而且我认为那些高学历的，也未必有文化。”阿花好像抓住了一个贼的手腕，道：“从来没有嫌弃你没有文化，哈，你承认了你认为我没有文化，只是你不嫌弃而已。你好有文化？你有文化就了不起，你还不是一个穷光蛋。”他道：“你知道我是穷光蛋，还不放过我，还要我给你分手费。你根本不缺这点钱。爱情是双方的事，没有谁欠谁，可你却认为自己吃了亏，竟然还想找人打我。问题就出在这里，你还不明白吗？”阿花道：“我是不缺这点钱，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多少得了些补偿，否则我会被人笑话，就算找人打你都抬不起头。”他道：“好吧，我已经认赔了。现在咱们好聚好散，再见。”说着就想转身。“等等。”阿花把那卷钞票摔到他脸上，还好钞票装在一个大信封里，大部分没有摔出来，只有小部分散落在地上，红艳艳的。今天也没有风，钞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个过路的群众看见，本能地停下脚步，但人类文明和自身教养束缚了他们进一步的行动，他们不约而同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自己的行程。阿花说：“我不要你这点屁钱，我觉得还是找人打你一顿比较出气。”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门坊，这是一个国家行政单位，穿制服站岗的门卫站得笔直，虽然手上并没有枪，但很敬职敬业，似乎认为在这样的单位站岗，不比在生活小区当保安，需要郑重对待。他感觉门卫似乎在看他，有些不安，他蹲下来，把钱一张一张捡起，重新塞回信封。他说：“你知不知道，虽然你找人打我，我没有抵抗能力。我也怀疑报警到底有没有用，但我究竟是国家公务员，报警也可能有用，那你就有可能坐牢。”阿花尖叫道：“操你妈的，你玩弄女性就不该坐牢？别拿国家单位来吓我，我爸爸说，在他那个时代，像你这种行径，属于生活作风问题，早就坐牢了。”他像古龙小说里的主角那样，苦笑了一下：“他那个时代，你爸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在他那个时代，像你爸爸这种开私人公司做买卖的，枪毙都够格了。你们啊，总是想什么便宜都占。”他把信封递给阿花：“你要不要？其实我的同事大胖知道我这件事，他说，凭什么给她钱？谈恋爱，双方是平等的，分手了谁也不欠谁。”阿花愣了片刻，好像恍然大悟似的：“那大肥猪——，方子郊，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钱？是不是已经找好了别的女人，着急了？我偏不要你这个钱，我偏不分手，我今天就去找你领导，你这个玩弄女性的混蛋，我不会让你好过。”说着就朝单位的大门走去。方子郊急了：“你找谁也没用，我们单位的领导早就训斥我了，说你这种人不能要，像菜市场的泼妇。你要是找了这种没文化的人，天天跟你吵架打架，迟早毁掉你，你不会有事业，你这一辈子都要完蛋。”阿花停住了脚步，骂了一句：“操。”片刻之后，又蹲在路边，久久没有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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