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的菲律宾阿迪旺小镇中心花园内耸立着一尊中国将军的半身铜像。菲律宾民众在这座铜像的基座上用中文和英文并排刻写了两行字。
英文铭文写着:“菲律宾的儿子 中国的英雄”。
中文铭文写着:“中国的儿子 菲律宾的英雄”。
这座铜像是献给我国开国上将叶飞的,他是我国开国上将中唯一一位混血的将军,因此也被称之为“华侨将军”。
叶飞将军
天生异乡,却选择留在中国。1914年5月7日,在菲律宾奎松省的亚望镇,随着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一个男孩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是叶飞。
他的父亲名叫叶荪卫,是福建省南安县的一个普通农民。由于清末国力衰弱,老百姓生活艰难,叶荪卫婚后不久就离开妻子,随同乡漂洋过海,来到菲律宾的吕宋岛谋生。
在菲律宾,由于语言不通,叶荪卫只能依靠贩卖猪仔和做苦力以维持生计。在他的刻苦努力下,终于有了一定的积蓄,并开始在当地兴办小本生意。
在当地有一户麦尔卡托家,虽然并非富贵之家,但家境相对殷实。通过偶然机会,叶荪卫结识了麦尔卡托家的一位姑娘,二人互生情愫,约定要一直相伴。
叶荪卫一家人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步入婚姻殿堂时,却遭遇了问题。由于麦尔卡托家信奉天主教,天主教规定了不能和异教徒结婚的禁忌。另外,当地土著人和华人结婚在当时也受到同胞的不理解。
面对这一难题,叶荪卫做出了决定。他下定决心接受天主教的洗礼,并成为麦尔卡托家的一员。不久,两人正式结成夫妻。
在婚前,叶荪卫提出了唯一的条件,希望为了对得起家人,必须将后两个孩子送回中国。而之后的孩子则可入籍菲律宾。
婚后不久,妻子生下了两个孩子,叶飞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按菲律宾法律,叶飞在出生时获得了当地的出生证明,并接受了洗礼,成为菲律宾人。然而按中国传统,叶飞则属于中国侨民。叶飞从出生起就有两个名字:中国名叶启亨,菲律宾名西思托·麦卡尔托·迪翁戈。因此,叶飞身上既具有中国人的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也富有菲律宾人的热情奔放和刚烈勇敢。
革命战争年代的叶飞
叶飞出生后,一家人在吕宋岛上过着较为富裕的生活。但生活在异国他乡也常受到当地政府的压迫和歧视。叶飞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对他说:“你千万不能忘记祖国啊,中国人在海外受欺辱的原因在于政府太软弱,你们长大后一定要报效祖国。”
遵循叶荪卫与妻子的婚前约定,叶飞五岁时跟随父亲回到中国。在离别之际,叶飞的母亲麦尔卡托站在岸上流着伤心的泪水,双手不断划着十字,为儿子祈求……
对于麦尔卡托来说,叶飞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她亲自教他学习英语,一直关怀着他。但如今却要分别,何时再相见尚无定期。因此,对儿子的挂念成为了母亲一生的心事。
尽管叶飞回到了中国,但菲律宾并未取消他的国籍。当地政府仍保存他的出生证明和洗礼证明,仍然视他为菲律宾人。
军阀混战时期苦难的老百姓
叶飞随父亲回到福建老家后,与父亲的结发妻子谢氏一起生活,称呼其为养母。叶飞兄弟陪伴在养母身边,一家人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然而,当时正是北洋军阀混战时期,各地非常混乱。叶荪卫在菲律宾赚了一些钱盖起了一座大房子,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一天,他被土匪绑架,养母周折多方,借了大量的钱,才赎出了他。
为了叶荪卫的安全,养母劝他早点回到菲律宾,与麦尔卡托团聚。然而,意外的是,此别竟然成为了与父亲的永别。父亲从此再未踏上祖国的土地。
父亲离去后,叶飞和哥哥在养母的抚养下逐渐长大。虽非亲生,养母视他们如己出,在艰难条件下供他们读书上学。叶飞在回忆录中提起这段经历时,满怀深情地说道:“她虽未生育过,自从我和哥哥回到家乡后,她就把我们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所以我由两个母亲抚育成人。”
革命战争年代的叶飞
1926年,12岁的叶飞来到中山中学就读。在那里,他阅读了大量进步书籍,对共产主义事业产生了热情。
当时国家贫弱,内乱不断,外敌入侵,百姓深受其害。面对这一切,他立志要救国救民,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
因此,14岁时,叶飞加入了地下党的工作。1928年5月,他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开始了自己的革命生涯。
不久后,叶飞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他的影响下,哥哥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一起走上了革命道路。
1932年,因在学校中广泛宣传共产主义思想,叶飞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入狱。
为逼迫叶飞就范,敌人对他施以鞭刑和电刑,用木棒狠狠地打击他的胳膊和大腿。接着用马鞭刺他的伤口,用钢针扎他的手指和脚趾。他们企图通过这些残酷的刑罚获取信息。
年轻时候的叶飞
经过长时间的酷刑,叶飞奄奄一息。尽管如此,他仍保持坚贞不屈的品格,和反动派抗争到底。他没有泄露党的任何秘密,也没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面对敌人的酷刑,他始终坚守着革命的信念。
得知叶飞被捕后,组织上采取了行动。反动派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再加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年幼无知,误入歧途”判处了他12个月监禁。
叶飞的生母得知他被捕后,非常担心。根据菲律宾法律,他属于菲律宾人。她迫使菲律宾政府出面引渡叶飞,但必须遣返至菲律宾。国民党政府最终同意,只要叶飞保证不再踏入中国半步,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菲律宾。
尽管如此,麦尔卡托仍然不放心,决定亲自到香港迎接儿子。而叶飞已经刑满出狱。为了克制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之心,他给母亲发了一封电报,表明自己要前往日本留学,希望母亲放心。
青年时期的叶飞
1933年的5月28日,叶飞和颜阿兰带领着50多名工农自卫队队员,突袭了霍童民团的驻地宏街宫,这次行动不仅成功夺取了26支枪,也标志着宁德地区武装斗争拉开了序幕。这次袭击被载入了闽东党史册,成为了“霍童暴动”。
随后,国民党反动势力对共产党人展开了大规模搜捕,而叶飞成为他们特别关注的对象。有一天,叶飞原本计划在福安县附近的狮子头客栈与县委的一名同志接头,谁知道却遭到了叛徒的出卖,三个特务匆匆赶到了客栈。叶飞见状本想拔枪还击,却在未及行动之前被特务开了三枪,后来在胸口又被射中了两枪。
按常理看来,叶飞注定难以生还。然而,叶飞的生命力非同凡响,特务离开后,他居然还能勉力爬到客栈外的小溪旁,可谓顽强不屈。
我们党在闽东地区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叶飞很快就被战友们营救出来。令人惊讶的是,经过检查发现,叶飞竟中了五枪,其中三枪在头部,两枪在胸部,然而奇迹般的是没有一枪击中他的大脑和心脏,因此叶飞也被誉为“打不死的飞将军”。
反动派逮捕革命群众
在叶飞的指挥下,当地的工农自卫队不久开始连续袭击附近的民团和地主武装,使得自卫队规模迅速壮大。同年,叶飞以宁德自卫队为基础,组建了闽东工农游击第三支队,建立了闽东革命根据地。
在叶飞的率领下,这支革命武装渐渐展现出了一定的战斗力,并且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关注,蒋介石多次派遣部队进行“围剿”。面对反动派的进攻,叶飞开始运用毛主席提出的军事和政治知识,并成功指挥了闽东历次“反围剿”战斗。
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爆发,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在短短三个月内征服中国,然而中国军民正在以令人振奋的方式书写着抗战史诗。在抗战期间,叶飞所在的部队并入了新四军,他率领部队多次反击日军的“扫荡”行动,并且依从毛主席的战略方针,开展游击战,借助袭扰战逐渐削弱了日军的战斗力。
与此同时,叶飞在新四军投入抗日战场的同时,叶家的另外两位成员——叶飞的弟弟敦尼和撒牙子也加入了抗日游击队。对于孩子们的选择,母亲默默地支持他们的决定,心怀祈祷。然而,叶荪卫在这段时间已经离世,留下母亲麦尔卡托独自支撑着全家的生活。
抗日战争结束后,中国进入了解放战争时期。叶飞参加了一系列重大战役,如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等,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这段时期,叶飞担任了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兼政委、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司令员,在解放军中逐渐成为一名高级将领。
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叶飞在前线收音机里听到毛主席激动人心的声音后,内心更加振奋,因为一个稳定的生活即将到来。
新中国成立
新中国成立后,在受到多方面影响的情况下,中国和菲律宾一直保持着外交关系的空白,这也导致叶飞一直无法与母亲取得联系。尽管如此,他依然以自己的关系把三弟叶启东接到国内学习,在国内安家立业,后来启东也成为了叶飞与菲律宾家中联系的重要纽带。
20世纪60年代,叶飞的母亲离世。但那时的情况颇为特殊,叶飞无法回家与母亲作最后的见面,甚至无法参加母亲的葬礼。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家乡的朋友来信中,以最真挚的悼念深深怀念母亲。
母亲去世后不久,妹妹爱玛便给叶飞写信,述说家中的困境,希望哥哥能寄些钱回家,帮助解决困难。但自从叶飞加入革命的那一刻起,便与家族断绝了经济上的关系,而且在当时,爱玛在菲律宾还拥有一个碾米厂,资助资本家显然并非易事。
最终,叶飞委婉地婉拒了妹妹的请求,并向其详细陈述了自身的处境。同时,他期望妹妹能够移居国内,这样就能够在身边照顾彼此。
自此,爱玛再未回信。母亲去世后,家族渐趋没落,爱玛只得外出谋生,投身打工之中。为了这一门亲情,爱玛也未另立家庭。这件事始终使叶飞心怀愧疚。
叶飞(左一)
20世纪80年代,中菲两国建立了友好关系。在菲律宾华侨的帮助下,叶飞的弟弟与妹妹来到中国探望了叶飞。家人得知哥哥已成高级将领,还身居要职,对他甚感敬畏。
见到叶飞,弟弟和妹妹无法直接交流,只得借助翻译。叶飞第一时间询问妹妹爱玛关于母亲去世的详细情况。
爱玛述说了旧情,她一直以为哥哥成为中国官员后,一定会援助家人,但却毫无音讯。叶飞说明了自身情况,明确中国官员与菲律宾官员的截然不同,自己一直以为民众利益为重,而非像菲律宾的官员一般搏权争势。
最后,爱玛请求哥哥能够回菲律宾老家看望一眼。对叶飞将军来说,能回到出生地一睹家乡风情是多么渴望啊,毕竟那里有亲人与兄弟姐妹,但因工作繁忙等诸多原因,这愿望始终未能实现。
叶飞与爱玛拥抱
最终,将军感慨对妹妹说:“六十多年已逝,母亲的教益至今历历在心。我若有机会一定会回去看望母亲,但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无论何时回乡都须顺从党和国家的安排。”
1989年1月,叶飞受菲律宾参议院主席萨隆加邀请,率全国人大代表团前往马尼拉,展开了难忘的访菲之旅。
在行前,叶飞向中央上报了菲律宾之行的具体情况,并提出能够在菲期间为母亲扫墓的请求。中央批准后通知了菲方。
菲方非常重视叶飞的访问,做出了特别的安排。叶飞的家乡政府找到了他的出生证和洗礼记录,并对叶飞的父母坟墓进行了重新修缮。
叶飞在访菲期间
1月25日,国家人大代表团团长叶飞抵达菲律宾。他面对眼前的情景,感慨万千地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是连乡音都不懂了啊。”
在访问期间,叶飞向菲律宾总统阿基诺夫人提出了回乡扫墓的请求。阿基诺夫人当场表示:“您是我们的贵宾,我可以用我的总统专机送你去,也方便一下。”
面对阿基诺夫人的好意,叶飞委婉地谢绝了。他说:“谢谢夫人的好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回乡扫墓是件小事,不宜惊动当地的百姓了。”
叶飞前往父母墓前祭拜,身着白色西装行鞠躬礼,以表达对父母无尽的怀念和敬仰。迢迢万里路却割不断儿子对父母的思念,如今远方的游子终于回来了。泪水模糊了这位叱咤风云的将军的双眼,围观的乡亲们无不动容……
晚年的叶飞将军
叶飞将军的访问在菲律宾引起了巨大轰动,当地华侨为他引以为荣,各大报纸都在显著位置报道了叶飞将军的生平和他访问菲律宾的消息。此外,当地政府还授予他荣誉市民的头衔。
1999年4月,叶飞将军在北京去世。他留下了一份遗嘱给子女们:
第一,立足国内成才,不一定都要到海外求学;
第二,不得利用父母的关系从事商业活动谋取私利;
第三,不准因个人私利而联络华侨或外籍华人。
这份遗嘱展现了叶飞将军的严格家风和大公无私的品质,他的一生一直保持着廉洁的作风,从不会因私抛弃公益。
叶飞将军的铜像
叶飞将军为中国的革命事业奉献了一生。尽管他有着中菲血统,但他一生都致力于中国的革命事业和中菲友好交流,这是我们永远值得铭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