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 | Wm “王强” Kidult Meggie
排 | Leah
审 | Arya
“从前我的另一边
通往凌晨的街
空无一人的世界
行影匆匆这些年
期望从未破灭”
--《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走在爱丁堡的人们,似乎永远独行于狂风暴雨之中,雨过天晴的短暂总是伴随着片刻的狂欢和长久的落寞。奇怪的是,被这样恶劣天气包裹的爱丁堡又是那么浪漫。爱情的进行时和过去时交替着在通往城堡的路上发生,遗憾被风吹走,新的悸动也总是随着樱花开放的时刻降临了。
图1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回到那里,
就像我们都不知道,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我们又会成为什么样的我们。」
我和他是中学同学。但阴差阳错去年夏天才在一起。做了八年朋友,一时间身份的转变让我们都不是很适应,从平静到激情,再因异国戛然而止,我的疑虑、不安和恐惧一下子哗啦啦地冒出了头,全部涌向情绪的源头——他。刚在一起的几个月,我们隔着十三个小时或是五个小时的时差争吵,直到我意识到我们为数不多重合的时间段都被我单方面的委屈、抱怨和指责所挤占时,距离我们在开始时“先在一起一个月试试”的约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我也从国内压抑的环境里抽离出来,来到上了年纪的苏格兰首府。
去年暑假,他回美国前收拾行李时发现了一张我五年前来爱丁堡旅游写给他的明信片,竟有一种错位时空的恍惚感,原来我们和爱丁堡的缘分早在那时就埋下了种子。而五年后,我又来到了这里,相同的明信片现在依旧能在这里找到,但我们却早已不一样了。
23fall,我来爱丁堡交换,他在纽约读书。间隔我们的除了孤独的大西洋,还有割裂的时间。他每天早晨煮一杯咖啡或是在家楼下买一杯抹茶,急匆匆去上课,下课在图书馆赶完作业,经过wsp看一场爵士演出,晚上和朋友去酒吧。但在爱丁堡,我的时间并不是用来赶赴不同的目的地,初来乍到的焦虑慢慢被我放下后,我愿意步行四十分钟只为一个tutorial,甚至是一个十几分钟的office hour,我越来越不习惯交通工具,坐在巴士上总觉得窗外的风景和我相去几个光年,哪怕脚下的这辆车早已上了年纪,颤颤巍巍地并没有比我走路快上多少。我跟他吐槽Buccleuch永远修不好的大门,抱怨一出Appleton的门围巾就被妖风掀翻,控诉Tesco货架上的化石一样的蛋炒饭,他有时回我,有时敷衍,忙着开会,和朋友hang out,探索新的美食。我们就维持着这种神奇的各说各话模式,走过了夏秋。
十月初,我们一起去罗马。为了照顾没有brp的我,他也被迫和我一样办荷兰的申根签。10月5号,我早班机飞阿姆斯特丹,他则比我早一个晚上出发。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我拖着行李箱披星戴月地赶到爱丁堡机场,手机不停地震动,我自觉不好,果然,他给我发了三十多条消息,是一条接一条长长的语音。他误机了。最近的航班也是第二天了,我要一个人在荷兰呆一夜。关上手机,我故作镇定地戴上耳机开始背单词,但那天的am不知道抽什么风,随机播放了一首《爱人错过》,我一边嫌它烦得要死,一边受虐一样地听完了,只是眼睛扫过的单词没有一个进我的脑子。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断了线一样地掉,心口是细细密密的疼。我在想,在怕,我们会不会在一次次误解、错过中就走散了。
此后的两个月,我去了两次纽约,一次在感恩节,一次是圣诞。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缠着他去时代广场,说来都来了,怎么都要看看纽约的地标。他口嫌体正直地带我去了,我们在“Welcome to New York”和“Last Christmas I gave you my heart”的一唱一和中听不到彼此的声音,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凌乱地逃离出来发誓再也不去了。之后的圣诞我们一起看了场电影,深夜窝在家看看剧,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是每件事都要追求什么意义的,两个人一起呆在同一个时空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幸福了。
图2
交换这半年最大的收获之一大概就是写日记,不能说我养成了一个写日记的习惯,应该说是养成了一个逼自己去写日记的习惯。我近乎痛苦地让自己在飞机开始滑行后就关掉所有软件,只能在备忘录里敲敲打打,把每段旅行的记忆一字一句地敲进去,不想错过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感恩节结束回宝的飞机上,我在日记的结尾加了一句see you soon! 但十二月底回程的飞机上,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以为是被满满当当的情绪堵在心口,我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个假。我睡不着,但也不想哭,为了逃避混乱的思绪,我逼自己一条一条地列出回爱丁堡要做的事情,具体到每个时间点。我在12月30号的清晨落地爱丁堡,在新年的第一天又要离别,启程回国,我把在宝的最后两天塞满,满得没有一丝喘息,收行李、寄东西、买纪念品,直到2023年的最后几分钟,在窗外喧嚣的烟火声里,我才和他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回国的飞机说长也长,说短也不过就一场囫囵觉的时间。当客舱的灯光变暗,周围也进入睡眠,我扒着客窗看机外纯粹的黑夜,好像才迟钝地感到了疼痛,它从我的心底一点一点地蔓延,麻木住了我的大脑,我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哭,我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身边的朋友问我一句怎么了,我不想解释,也很难解释。我只是觉得,20岁的我早已被我留在了远方,连同我的自由、勇敢和固执,一并送给了这座尚未熟知就被迫分别的城市。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回到那里,就像我们都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我们又会成为什么样的我们。
「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
只是今年爱丁堡的冬天,
似乎比去年冷的多呢。」
那天他离开我家的以后,耳朵里留下的最后声响,是越来越小的花的塑料包装纸的声音,我蹲在地上守着虚掩的门一时间恍惚了神。
我点了以前最常喝的奶茶,只是这次,老订单里的红豆奶茶被换成了凑单用的小食。离预估的送达时间越来越近,可是司机却绕路从附近开到了城东的亚瑟王座山脚下,我想,那条路是不是我们去年万圣节走过。那个很黑的晚上,远处山上的表演用的火把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依稀记得他的眼睛亮亮的,掌心暖暖的。
嚼珍珠的空隙我抬起了头,看着一地狼藉的彩绳和气球问自己,怎么才能不觉得遗憾呢,我不知道。绞尽脑汁写了满满一张纸,关于“不喜欢他的理由”,大概把这些讨厌的东西硬算在他头上我就会释然。笔下的文字勾着回忆一帧帧慢放,散掉的思绪和一些毒鸡汤混在一起冲进了我的脑袋,像一脚踩进爱丁堡某个雨天里meadows的泥地,浑浊不堪却又无比熟悉。
我想起了我们刚见面的那天他满心欢喜地掏出自己调的香水单手递给我,想起了他飞奔到我家鼓足勇气打虫子,想起了他一边一本正经地线上开会一边抽空和我偷偷吐槽。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个我们一起待最久的地方原来又大又安静,原来属于我的东西一点不多。他陪我搬过很多次家,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一个。我喜欢地理位置,我喜欢窗外的风景,我也喜欢永远温暖的室内。他不是很在乎这些细节,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也很喜欢这张三面都被包围起来的床,两只枕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好像枕头本来就应该是方方正正按部就班的样子。另一个被一条突兀的粉色的枕巾包裹着,像是一个还没揉好的不光滑的面团,张扬地奇怪。我们在这两个枕头上用数不清的接吻和拥抱填充了爱丁堡的漫漫长夜,醒了后着急地描述着梦里的荒唐的彼此。我其实知道两个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枕头注定不应该被放在同一张床上,总想当个纯爱战士,靠着一腔感情狂妄地和命运作斗争。
后来我烤了前天我们一起买的鸡腿,八个鸡腿整整齐齐地摊在奥尔良腌料里,散发着一股又腥又香的味道。在半个鸡腿快被吃完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他们其实有点变质了。这些鸡腿可能是在常温拖太久了,也可能是在刚开始货架上的时候就已经变质,我们的“爱情”也是这样吧,“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果郡王,有些事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会在爱丁堡偶尔放晴时盯着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发呆,曾经有很多瞬间我在想如果能和他一直这样也挺好;也会在狂风暴雨的夜里庆幸,彼此终于达成了看似对大家都好的结局。我在不断寻找所有事情“正确”的解,就像我一直在渴望在爱丁堡拥有如澳洲般三十度的盛夏。不管怎么说,都过去了。只是,今年爱丁堡的冬天,似乎比去年冷的多呢。
「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在四月末的一个深夜,我和他都没睡着。于是相约一起去meadows散步,我们站在夜樱下畅聊着彼此世界里的小小宇宙,谈论着浪漫与爱。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时发现我们都望着头顶上的繁星,透过温柔的月光,与他的视线相撞,静谧的空气,狂跳的心,羞红的脸颊,直到一吻落地。
那夜我们都没睡,天微亮,穿过清晨的迷雾,我们爬到卡尔顿山静静等候着日出,同时等待的还有一位倚在草坪上的老人,他放着欢快的爵士乐,时不时的哼唱几句,我们靠着彼此,那一刻,我们都拥有了春天。
慢慢的,当第一缕光洒向草坪,灰蒙的云边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我和他的恋爱开始了,在爱丁堡娇嫩的春天。
爱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爱丁堡这座城市里体会这种包裹着矛盾的痛苦和热烈的情愫,又能来什么样的新理解?
在短暂的晴天里,人们行走在光影斑驳的路上有说有笑的时刻,或许能短暂地看到问题的答案。
编辑 - Wm
玫瑰之下
编辑 - Kidult
蛋挞万岁!
编辑 - Meggie
做一个无聊的人;写一本催眠的书
排版 - Leah
故人
审核 - Arya
今天也想出去玩儿
注:文中“图1”和“图2”分别来自于微博博主“世初顾”和Youtube “告五人 Accusefive 【愛人錯過 Somewhere in time】Official Music Video”的封面图。文中的音频为棱镜乐队的“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来自于“放屁音乐网fangpi.net”